出了门,就听见一阵歌声传来,“月凄凄,风袅袅,大妇小姑头插草。

街南巷北行人多,呼天但乞生离早。

剜肉可医,骨断难治,爹娘夫妻挥手别,眼中无血身存皮……”

“嚎您娘的什么丧,大中午,舍不得孩子,得不到银子。有娃就卖,无娃滚蛋。”

穆老虎骂骂咧咧的朝前走,王雨绮发现,一位三十多岁的汉子,蓬头垢面,身后蹲着一脸菜色的婆娘。

就在不远处的矮树下,站着一双饥黄面瘦的女娃子。

穆老虎出来刚走几步,就听到前面转角处,有人声声浅唱,音调清苦,有气无力。

“哎哎,你小子唱的啥玩意。你们是干什么的?要饭,到酒店去要,跑到这郯城岗,要个屁饭。这里都是玩枪弄刀的,离远点,别被冷箭伤着。”

“大娘,行行好。我知道,你是帮着庄老爷采花的。你看,我这一对女娃,中不中。”

牙婆穆老虎,看见树下那个汉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她走过去,拉过两个娃娃看了一下,顺手往后背、臀部和小腿弯等处捏捏,嘿嘿笑道,“当真舍得。”

那汉子满脸的愁容道,“家里揭不开锅了。一大家子等着米下锅,我当然舍得。”

“孩子胚子不孬。小腿骨挺直,屁股蛋子后翘,是个可造之材。”

汉子听了牙婆婆的话,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对着那边两个女娃嚷道,“繁花、似锦,你们跟着大娘去,吃好的、穿好的,将来一定享福。”

穆老虎领过两个娃娃,对汉子笑道,“跟我走拿银子。”

汉子跟着穆老虎走进后院,好家伙,满院子都是小姑娘。一眼数不过来。

沿着春红甬道,进入一间大堂。

堂口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姨。

“穆妈又带来三个小妞。”

穆老虎点点头,吩咐道,“好好驯化。这些都是奇货。能不能把她们改造成三从四德、驯服听话的美人,就看你们的手段了。”

一位长着娃娃脸的婆姨,笑吟吟道,“穆妈放心,我们这个团队在扬州府可是出名的。把野丫头训练成一个个形体苗条、能歌善舞、甚至懂得琴棋书画的‘瘦马’,已经是手法娴熟了。”

“那好,这一位叫王雨绮,这两位?”

穆妈转头看看跟进来的汉子,“叫啥名?”

“这个叫繁花,那个叫似锦。”

后面几个丫头呲啦笑出声来,“名字不错,可是要能吃得了苦。吃得苦上苦,方成人上人。”

“知道,知道。”汉子嘿嘿笑道。

“你知道,管个屁。你家娃娃得省心才是。”

穆老虎从里面的柜橱里拿出三千两银子,递给汉子。

汉子拜谢,转头而走。

出门不远,就和那女子一溜烟跑开了。

“丁大哥,你都看清了。王小姐也进去了。”那个女子扯掉头巾,露出水洗绸般秀发来。

“余队长,我看清了。不过,救人还真的不好下手。一共三进院子,门上都有打手。里面丫头很多,到时别认错了,或者误伤无辜。”

“去长安野望,商量一下。”

余红说着,就与丁山上了一辆马车,直奔万年县。

来到胜业坊长安野望,贾春生和李秋已经在院子里等候。

“打听清楚了。”李秋追着余红问道。

“何止是打听清楚了,我们还见到那个王小姐了。”余红话音一落,李秋急忙问道,“为何不随时抢了。”

丁山伸手拍了一下李秋的脑袋瓜子,笑道,“你以为她是一个包袱。说抢就能抢走。到处都是打手。我们要不是乔装成难民,恐怕连院门都进不了。”

贾春生沉思一会,说道,“丁都尉说的似乎在理。靖王爷的意思,是救出王小姐,又没有说去和人家拼命。事情闹大了,双方都不好。只可智取,不可硬干。眼下来看,王小姐一时半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时间长了,那个老家伙肯定要下手。到时就晚了。”

“贾管家,你说说怎么救?”丁山有点担心,不能硬来,那也得有办法才行。他忽然想起来,下山时,靖王爷给他一个蜡丸。

“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合计合计,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车到山前必有路,先把肚子填饱。”贾春生催促道。

余红见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就与丁山告别,“丁都尉,右领军卫还有很多事,你们吃饭,我这就回去。”

“你不吃饭了。”

“不了,我到军部吃。下午,还得去长安县衙,提审人犯。”

“余姐真忙。你去吧。”丁山看见余红火急火燎的样子,笑道。

余红走后,丁山、李秋和贾春旺三个人开始吃饭。他伸手摸摸衣兜,那颗蜡丸还在。

奇怪了。

这是啥意思。靖王爷也没有明说。一颗蜡丸,代表什么。

身边的贾春旺看着丁山手里的蜡丸,疑惑道,丁都尉哪来的丹药。

这药丸只有密室里才有啊。

“丁都尉,这颗蜡丸是主公给的吗。”

“是啊。我还不知道主公的意图是什么。说让我救下王小姐,与这颗蜡丸有关系吗。”

“丁都尉,先吃饭。吃完饭,我带您去个地方,你就知道谜底了。”

吃过饭,贾春生领着丁山来到地下的一间密室。

“靖王爷交代过我。这里都是些特殊的丹药。他说,市面上很难买得到。不到紧急时刻,不得使用这些药丸。”

丁山整日里在外面跑,还真的不知道,长安野望别墅里还有这么一间丹药房。

“这里都是成品药。至于靖王爷怎么炼出来的,老夫一点不知啊。当然,我的任务就是保管,有他的口谕,才能打开密室。”

“你有他的密信?”

贾春生推了丁山一把,笑道,“都尉,这您就不知道吧。密信,就是这颗蜡丸。你想啊,王爷的意思可能是这样的。庄老爷子特别相信什么采阴补阳之术。你也看到了,郯城岗买来大量‘瘦马’,又不惜代价从扬州聘来老师傅**。”

贾春生一边品着大理国普洱茶,一边细细分析,“这些都是淮南道一带灾民们为了寻求一线生机,这才万不得已卖掉自己的亲骨肉。被卖掉的男孩子为奴为仆,被卖掉的女孩则为婢。稍有姿色者为妾、为娼。这些都为‘扬州美人’,以及京城富豪蓄养女娃提供了‘货源’。”

“这与我们救出小姐有关系吗?”丁山不解风情地问道。

“卧槽!这小子只会绑人、杀人,一点风情也不知,武夫一枚!唉,傻逼一个,难怪找不到媳妇……”

贾春生经过风雨,老谋深算,抬眼看着傻乎乎的丁山,给自己的茶壶里续上开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