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您拿我开涮不是,我乃执行皇上的命令,没有圣上的口谕,我怎么提审这些太子党羽。再说了,权力再大,也有圭臬,本府身为兵部尚书,辖制齐州、宋州、并州三地军政事宜,决不能枉用三尺,滥用职权。何况,这可是事关帝国大计,‘国之大者’岂能儿戏——”

“哈哈——”

“哈哈——靖王爷就是办事认真。不错,是个讲究人。”

李二和王德同时大笑起来。

……

长安县,春熙路,聚贤酒楼。

一楼聚贤厅,夏从新身穿常服,举止优雅,忙着与每一位来宾寒暄。

小二赵三,机警地四下里观望,一会儿招呼着茶水,一会儿又令人拿瓜子、板栗、核桃与杏仁,散发给宾客。

被李二请到的官员们,皆着日常便服,头发盘起,满面红光。三三俩俩聚在一起,七个狸猫八个眼闲聊,显得谈笑风生、气氛活跃。

话题不再是太子政变,因为定性问题很复杂,以前处理李祐政变案,那是黑白分明。

如今轮到李承乾政变一案,居然变成灰色的定型。

也就是说,任何一位大臣不能站出来说,李承乾就是谋反;也没有一个人敢说,李承乾没有谋反。

最后的结论,居然落在一位前朝的王爷身上。

大臣们自然心知肚明,李绩与陛下关系不一般,李二平东都的时候,李绩已是东都的大佬。

他与陛下合力剿灭王世充、窦建德一流,为帝国的初创,立下汗马功劳。

加上后来,李绩和李靖一起灭了东突厥;剿灭薛延驼,哪一项功劳,都可彪炳千秋。

李绩的分量,举足轻重。

在朝堂里,话语权不是始终掌握在皇上嘴里,也不是掌握在更多的言官嘴里,谁说话有份量,一看与皇上的交情深不深,二看他对帝国的贡献率高不高,三看个人素质强不强。

所以,李绩重返长安的时候,大臣们对他的看法已经不同于往日。

议论声此起彼伏,有的口若悬河,有的津津乐道,有的老成狡猾、支耳旁听。

李二出现在大厅里的时候,议论声戛然而止。

“诸位大臣,今日不谈国事。借靖王爷的酒楼,大伙喝的痛快,玩的开心。靖王爷,您不说几句吗?”

皇上点名要李绩讲话,那就讲几句。李绩在李二的身边站起来,理一下衣袖,声若洪钟道,“诸位,这场酒宴,是陛下的一片心意。皇上赐宴,这是我们的荣幸!我,尽量给大家服好务。这位大臣呢,也不要拘束,放开量,吃好、喝好。当然喽,酒馆我也是刚刚接管,有些地方还需要进一步完善。比如,饭菜的口味,众口难调,希望多包涵。这次用酒,是从荥阳酒厂拉来的,牡丹红系列白酒,大家喝几杯试试,如果不投口,咱再换长安本地酒。”

他低头问了一句,“陛下,可以开始了吗。”

李二颔首微笑。

“好!大家都把酒满起来!”一位金发碧眼的女侍走过来,给李绩的杯子倒酒。

“第一杯酒,敬大唐帝国皇帝,祝陛下身体康健、阖家团圆、国祚长久——”

众人端杯,一饮而尽。

“第二杯酒,祝太子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李绩的话一落音,大厅里响起小声嘀咕和盘碗碰撞声。

他警觉地向大臣们看看,另一桌上几个老臣哆嗦着端着酒杯,不敢入口。

“庄壁,你是前朝老臣,为何不带着把酒喝下去。”

“大圣,平日里你总是见酒如命,今日为何滴酒不饮!”

“王麻子,还有您这位老前辈,今日为啥面色抑郁。把酒言欢,你忘了?”

老臣们哆嗦着,酒杯里的酒几乎都洒了出来。大内总管一品带刀——王德看见此情此景,点名道姓,连忙招呼着这几位老家伙。

可是,让王德大跌眼镜的是,他的话就像一阵风。

也就是说,王公公的话,老家伙听不进去。

一位头发灰白的紫袍官员,娃娃脸、塌鼻梁,弯着腰,端着酒杯向李绩这边走来。

“庄壁,你老人家想干啥——还没到串座环节啊——”王德眼看紫袍官员离开酒席,趋身向李绩的酒桌移动,急忙上前一拉。

“王公公,您别拉我!”

庄壁还很牛逼。

张山一看有人靠近主公,他马上警觉起来,暗兜里的一把飞镖,已经捏在手心里。

只要有人敢出手袭击,那把飞镖就会如毒蛇吐信,飞向杀手。

丁山和几位随从也悄悄地向李绩身边靠近。

庄壁面色阴沉,距离李绩三步之远,右手施展霹雳无情火,一道火光闪烁,“哗啦!”

酒杯就像箭镞飞驰,直向李绩面门飞去……

“啊!”

众人发出一声惊叫,半空中,嗖嗖——早有两条身影腾空而起……

两道黑影从不同角度出手,人们眼睛里白光频闪,只听“当啷!”“啪哧——”两声脆响,一把飞镖和一枚铁蒺藜同时命中飞驰的酒杯,那只酒杯在空中辗转腾挪,疾速飞了一会,瞬间化成一道尘埃。

酒水和酒杯的残渣,洒落在廊柱上。

丁山一个健步,飞起一脚,直击庄壁的腰部,庄壁一个燕子穿云,呼啦一声,身形在空中旋转半圈,稳稳落地。

十几个黑衣人团团围住庄壁,“咔嚓!”一把透亮的长剑,对着他的脖颈,狠狠一绞,一道血雾喷出。

丁山将庄壁拿下,就像拖着一条面袋子,将他拖到李绩的面前。

王德身形一晃,用拂尘一扫,戏谑道,“老庄啊,您都这把年纪了,你这是为何?想试试靖王爷身手如何?今天可是皇上请酒,不喝就算了,为何要出手伤人。再说啦,这种场合也不是比武的场所,要是手痒痒了,等改日在与靖王爷比试比试。”

话音未落,庄壁右手撑地,一个咸鱼翻身,硬生生弹跳而起。

哪里容他再次出手,啪啪——王德拂尘高悬,一个漂亮转身,将庄壁双手捆住。

“算了,算了!大伙难得一聚,王公公,快松开,别扫了大伙的兴致。”

李绩一边端着酒杯,一边温和地对王德说道。

王德右手弹指,左手拈花,身形一晃,手里的拂尘呈云开雾散状。

庄壁舒展一下双臂,皮笑肉不笑,伸手梳理一下皱起的紫袍,眼睛里露出一丝狡诈之色,低声道,“王公公,藏而不露啊。想不到深宫大院,还有这等高手。好啊,好,改日切磋……”

王德收住拂尘,抱拳微笑,“多有得罪!那咱家就只有静候佳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