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哭了。

哭得很伤心。

王德一边抹去眼泪，一边递上一块湿巾。祈请道，“陛下，还是保重龙体为要。你看你看你的发色已经灰白，发际线快退到头顶了。”

李绩知道王公公的意思，就是陛下为储君一事，伤透了脑筋，整夜整夜无法入睡，头发大把大把地掉落。

头秃了，就像前世那些网络写手，熬夜写作一样。美女变成大脑门，俊男变成地球仪。

“呜呜——呜呜——”

如果不是亲临现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李绩怎么也不相信，一位驰骋沙场的英雄式领袖，居然哭得像个孩童。

大殿里寂然无声。

只有伤心痛肺的陛下，一个人嘤嘤唧唧、呜呜咋咋地抽泣。

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一声凄惨的喊叫，划破大殿的沉默。

“靖王爷，我的大哥哥——您，不是能掐会算吗。为啥偏偏没有算到，太子会谋反？”

冷不丁的质问，令李绩浑身一颤。

他是一位穿越者，虽然这个唐朝，有些时间线与《旧唐书》《新唐书》记载有偏差，可是那些历史事件，历史人物，大致相同。

至于官职爵位、家族成员、外戚族人不能一一详考，第二次玄武门事件，太子、魏王夺嫡，他如何也不会混淆的呀。

不然，他为啥要在远征薛延驼的时候，将太子以及党羽一同远调漠北，为了彻底改运，他请示李二，让李承乾在漠北做小可汗。

为了李承乾的安全，他还将心腹大将宇成留在太子的身边辅佐。

为了控制突厥族、薛延驼等残余势力南下，他用系统召唤出汉朝名将卫青、霍去病，坚守阴山要塞。

可，可，谁能想得到，会半路出岔子。

“时光隧道改命系统，你这个破玩意，老子可被你害惨了。”

李绩翻来覆去的理理思路，最后只好拿自己的金手指撒气。

“叮——”

此时，他的耳边忽然出现一声清脆的机械声音。

【时光隧道改命系统发来信息提示，系统检测宿主境况陷入困境，触发任务功能键。】

【任务发布，救下太子、侯君集、程处亮三人，奖励战力值20+，属性值20+，修为直接升级到大宗师境界，奖励长乐公主香吻一枚……】

系统发布的信息很长，当李绩看到“奖励长乐公主香吻一枚”时，差点笑出声来。

他抬头看看其他大臣一个个就像得了急症，浑身打摆子，自己也就收敛住放松的皮肉，不让笑容出现。

因为这也太不合时宜。

系统的任务有点刁钻。

按理说，皇权世界，皇帝就是一言九鼎。

君要臣死，臣不敢苟活。

不然，齐王李祐也不会在内侍省自杀。

李二一旦发话，谁也救不了李祐。凭李绩的修为，也救不了。

明摆着的是，李祐政变已成事实，也就是说发生实质性行为。

不然，李绩劳徒袭远，率齐州西侧九个州的兵力前去围剿。

兴师动众，天下谁人不知道。

救你个蛋。

他恨不得将李祐就地正法，因为，他触犯了李绩的底线。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听从阴弘智的鬼主意，派赵构到山神庙抢军火，派黄毛去乞丐庄掠走齐夫人。

这不是找死吗。

可这操蛋的系统，硬要派发任务。救下太子，就很难，别说是三个人了。

李绩看看左右，箫瑀用手推推他的胳膊，“靖王爷，陛下问话，您考虑好了吗——”

“陛下老弟，您切莫随意下定论。”李绩坚持不住了，耐住性子，低声道。

“啊！”

大殿里瞬间躁动起来。

好家伙。陛下可是金口玉言，刚才三堂会审，李承乾也是承认了的。

你李绩怎么敢口出乱语。

“老哥，你可急死我了。我能不下定论，那哪位大臣能下定论。”

李二止住哭泣，突然再次发问。

可这些老滑头，明知道造反就是死罪，谁敢说：放了太子。

没有人敢回答。

“臣有本奏！”

一个个头不高，身材微胖的紫袍官员，手拿笏板，小心地朝前走了一小步。

众人一看，这人是前朝来护儿的儿子，现任助理立法官员，官名通事舍人——来济。

李二心里稍微好受一点，必定有人出面说话。

大臣出面，这决策起来，就能有退路。

来济沉声禀报，“臣倒有一个建议，那就是陛下得以仍是慈父，太子得以终其天年，当属最好的结局。”

李二没有回应来济的话，他面色微红，眼角微微一扬，声若水泄，“靖王爷，靖王爷，你怎么看。”

改运的机会来了。

李绩挺直腰板，往前挪了一大步，然后颔首道，“通事舍人的建议，我想值得商榷。”

李二一听，心里又是紧张起来，眼睛不敢直视李绩。

“老哥，啊，老哥，我已经失去一个皇子了。这就看你一句话，您可不要误解我的意思。”

李二嘴里不说，心里一直在念叨不停。

“我说的商榷之意，那就是，以大唐律法，造反就是忤逆之罪，杀无赦。”

“啊！”李二发出只有王德才能听到的一句惊叹。

“然而，李承乾的所作所为，另有主谋。”

“快说吧，主谋是谁？”

“陛下，这主谋就是本王。”

李绩话音一落，众大臣发出一阵唏嘘声。

“不对啊，你是他的老师，且，李承乾就是储君，你为啥要指使太子自己挖墙脚。”

“是啊，不合情理。靖王爷是不是爱徒心切。想为李承乾狡辩。”

“靖王爷，咱可不能乱说啊。”

……

一些大臣开始小声议论。

“大家静一静，听听靖王爷如何解释。要知道，主谋可是同罪。”

李二抬高声调，竟然笑了一下，腹语道，“老哥，您真有胆量。这可不是你我私情就能左右得了的。这些大臣，眼睛可都是雪亮的。您接着懵——”

“在漠北作战的时候，我曾经告诉过太子，君子有三立，立功、立言、立德。你身为储君，从现在起，就要提高站位。就要把自己摆在一国之君的位置上思考问题。时刻牢记‘国之大者’就是稳定储君之位。”

李二微微点头。

“当时太子不理解我的意思，他问道，‘老师，要是有人执意想夺取储君之位咋办？’不瞒大家，我当时就告诉他，一旦储君之位受到威胁，触犯你的底线，就要立即有所行动。先发制人，不留后患！”“

李绩说着，眼睛湿润了，带着哭腔喊道，“我之所以这样说，因为我再也不想看到夺嫡的惨相。帝国，再也折腾不起，你们这些大臣，难道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啊——啊——”

大殿里再次传来痛哭声，不过，这次可不是李二，而是他的老哥——李绩发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