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王一策从酒馆回来,低声对李成高道:“李县令,一切安排妥当。”

李成高走出大堂,看着一个个喜形于色的衙役胥吏,腹语:这帮小子,比自己升迁还高兴。

“王捕头,今天我请客。你带着弟兄们先去,怎不能让箫尚书等我们。酒店的四周再看看,遇到可疑人员仔细的甄别一下,别闹出什么动静来。”

“李头,你放心,接待大员,安保责任重大,我马上就去再检查一遍。”

“安全无小事。一定要细之又细,实之又实。好,快去。”

朱允炆给箫瑀添满水杯,满脸一副舔狗相,他见身旁无人,笑着道:“箫尚书,你这一路辛苦啊。我打内心感激您。”

他再次环顾四周,确定四下里没人注意,忙将一张银票塞到箫瑀的衣袖里。

朱允炆依然低眉顺眼的陪着箫瑀说话。

箫瑀也不多言,连看也不看朱允炆。

他将衣袖里的手指抖一抖,一呼一吸之间,便稳定情绪。

“不要感激我。要感激,就对皇上忠心耿耿。到了河南府衙,可不比在洛阳县衙。眼下,皇上在意什么,你就抓什么。”箫瑀低沉的声音带着三分威严。

“那是,那是。在下一定全力以赴抓好经济复苏、社会维稳和土地复耕。”

“皇上的心思一直在边境维稳上。贞观初年,天下大旱。河南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农民的温饱问题,是皇上最关心的热点和焦点问题。”

箫瑀提高嗓音,语气明显加重:“老百姓连肚子都吃不饱,你这个府尹是有责任的。当然,你是新官。无论新官旧吏,哪个地方出了问题,谁在任上,就打谁的板子。到时,别怪我不给面子。”

一会儿,朱允炆的额上冒出汗来。他用衣袖擦擦汗水。

“我尽快组织专家组深入各地,督促农村复耕复产。在调研的基础上,出台优惠政策,鼓励外出人员尽快返乡务农。”

箫瑀听到这里,忽然,眼皮翻了一下:“听说荥阳郡近几年发展很快。那里出了一个能人。流民基本上都回来啦。别的郡县,土地荒芜,荥阳郡到处田地绿油油的,听说今年夏季,小麦又是大丰收。亩产是别的田亩十倍。”

“也就是说,别的郡县拿十亩麦子换人家一亩,人家还不换。”

“啊,还有这事。”

箫瑀面色一沉,用手一指朱允炆:“在基层主政一方,就要守土有责。要多想办法,多出主意。不能画地为牢,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吗。你不妨组织河南的郡县首脑,到荥阳去看看,取取经。”

朱允炆忽然感到如芒在身,浑身就像百万只蚂蚁在噬咬。

“箫尚书,我到府衙就马上落实你的指示。那个能人,您老能不能给予引荐引荐。”

“听说此人很低调。老百姓传言说能观云望气,你想,当朝会看风水的除了长安司天监二台监证袁天罡,还能有谁。”

朱允炆觉得袁天师始终在长安司天监观测天象,研究堪舆,没听说此人在荥阳郡落过脚。

“箫尚书,袁天罡此人神出鬼没,他不会在荥阳郡出现的。也就是说,这个高人可能就在荥阳郡衙。等我前去调研后,再给您老汇报。”

“好好,做事就要沉下去。不能老是在衙门里待着。你能先去更好,等西北边境问题缓和缓和,我就建议皇上去荥阳私访。”

“好好,箫尚书,您老放心,我照办。”

衙门外,三班胥吏陆续跟着王捕头去了南飞雁酒楼,李成高见县衙的人员都安排好了,这才返回大堂。

“箫尚书,朱县令升为河南府尹,这可是连升三级啊。今天我在酒楼设宴给朱老哥祝贺。我想请您赴宴,还请大人给个面子,把您的手下都带去。”

箫瑀站起来,伸伸懒腰,会意的笑笑:“窦将军,把金吾卫叫着,一起去酒店。到洛阳来,也不能让当差的空肚子。”

窦琮不敢怠慢,直接招呼着随行的金吾卫甲士,将马匹喂饱,纷纷向酒楼走去。

县衙距离南飞雁酒馆不远,300米的距离,半刻钟不到就到了。

三班衙役早已来到酒店等候,朱允炆、李成高陪同箫瑀等人一进酒馆,众衙役纷纷弯腰施礼。

箫瑀一脸的和蔼之相,走到廊道口,和他们一一握手,又说了一些关心疾苦的话语。

衙役们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朝廷命官,一个个受宠若惊,唯唯诺诺。

好几个平日里头不梳、脸不洗,胡子邋遢的单身狗,这时也都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

鼻毛也修剪了。

爱好抽几口的烟鬼子,此时也强打精神,不再哈声连天。

一一见过面,众人分主次,在五个包间里坐定。

“上菜,倒酒。”

朱允炆依然以东道主的身份,安排这、指挥那。

不一会,十几个身穿咖啡色制服的小二,端着紫檀木托盘,鱼贯而入。

几息之间,盘碗摆放整齐。

身穿超短裙的侍女,一个个来回小跑,勤快的为客人们倒酒。

“箫尚书,来,端杯。”

朱允炆话音未落,箫瑀大方的站立起来。

他端起酒杯,笑呵呵的看着房间里的下属:“来,第一杯祝贺朱县令荣升河南府尹。”

“轰!”

箫瑀一口酒下肚,忽然门外传来一声炮响。

众人一惊,纷纷停箸落杯,翘首向窗外看去:“哪里在打炮?”

几个呼吸之间,一个衙役飞速的跑进来报告:“门外出现一大队人马。”

李成高吓了一跳,老子刚刚升任洛阳县令,这就有人送来见面礼。

不知道这是何人?

王一策领着三班衙役,第一时间冲出酒楼。

远远地看到洛阳大道上,尘土飞扬,一队人马皆身披金甲,从洢水河畔向西奔袭。

李成高当机立断,他看着席间的窦琮,“窦将军,你和金吾卫保护好箫尚书,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他急忙走下酒楼,一看洢水河畔杀声震天,知道,东都城守军已经与贼军接火。

“王铺头,情况紧急,快回衙门抄家伙增援。”

他一边说,一边领头往洛阳县衙跑。

进了县衙,衙役们纷纷拿刀拿枪。李成高走进自己的房间,从床底下抽出一把朴刀,又将暗器褡裢背在身上。

外面,队伍已经集合好。

“兄弟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守土有责、守土尽责。跟我走,把贼兵赶走,回来放开肚皮喝酒。”

“坚决服从命令,坚决听从指挥。”在洪亮的口号声中,一支队伍悄悄的向洢水方向出发。

洢水河畔,罗字旗飘扬。燕郡王罗艺站在高岗上,看着河畔惨烈的打斗场面,心道,东都的守军还真得能打。

一批披甲城守军挥刀直冲,幽州劲旅如入无人之境,举刀就砍,东都城守军死伤大半。

李成高远远地看到一位紫袍官员,手持长枪,与贼兵厮杀。

“王府尹,我来了。”他一声呐喊,手举朴刀,迎面向幽州军杀去。

紫袍官员浑身被鲜血染红,看见洛阳知县亲自前来增援,心中大喜:“李县令,你这刚上任就参与东都保卫战,且,身先士卒。实在令人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