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密者张志将元文都的密谋全盘拖出,王世充惊得浑身是汗,一面集结大军攻打含嘉门,一面急令张志回复段达,做好内应。

“站住!”

在紫薇城外的御道上,元文都厉声喝住段达。

“啪!”元文都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得段达晕头转向。

“狗东西,同朝为官,一点不讲究。你既然反对,何必要向王世充告密。这下,东都完了。”

段达无地自容,然而,屈辱求生的想法,迅速代替羞愧感。他一把拉住元文都,劈胸就是一拳。

“元将军,看在昔日同朝为官的份上,我劝你还是放弃你的行动吧。我给你留条后路,你赶快逃命去。”

“放屁,王世充的军队已经打来了,你让我如何逃生?你个奸诈的小人,我一剑刺死你。”

元文都伸手就要拔剑,段达镗啷啷一挥手,一道铁锁链啪哧一声打在元文都的头上。

“给我上!”元文都不顾脑袋血流如注,指挥金吾卫与段达厮杀。

他趁势寻路急入皇宫,请杨侗出登乾阳殿(东都宫正殿),派军守卫,命各将领关闭宫门抵抗。

将军跋野纲(跋野,复姓)率军出战,遇到王世充,下马投降。

将军费曜、田阇,在宫门外迎击,情势不利。

元文都亲自率领宫中禁军,打算出玄武门,袭击王世充的背后,宦官署总监(长秋监〔杨广官制称“长秋令”〕)段瑜,声称一时找不到钥匙,时间遂被延误,而天色将明。

元文都再打算率军出太阳门(宫城东门)迎击,等折回干阳殿,王世充已从太阳门进入宫城。

皇甫无逸抛弃娘亲和妻子儿女,砍开右掖门(宫城西门),西奔长安。

卢楚躲到宫廷膳食部皇家烹饪局(太官署),王世充的党羽把他捕获,押解到兴教门(皇宫南面三门东首门),晋见王世充,王世充下令乱刀砍死;遂进攻紫微门。

杨侗派人登上紫微观,看着黑压压的叛军,厉声呵斥王世充:“三更半夜,带兵来干什么?”

王世充下马道歉,道:“元文都、卢楚等,无缘无故要把我害死。请诛杀元文都,我甘愿受罚。”

“清君侧?你妈的胆子不小。元大人乃大帝国栋梁,岂容你等随意诛杀?”

没等越王说完,突然从宫殿两侧闪出几十名大刀斧手,段达大声吼道:“控制住越王。”

接着命令铁骑卫黄桃树逮捕元文都,送给王世充。

黄桃树猛地抽出佩剑,大喝一声:“元将军,你是乖乖受擒,还是抵抗到底。”

元文都康概而言:“越王,我今天早上死,晚上就会轮到陛下。”

杨侗一点办法也没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小小的年纪已经看到自己的末日。

他放声大哭,拉着元文都的手道:“元大人,圣上下江南,命你我同守东都。指望着能够险中求福,不料想王世充拥兵自重,僭越朝纲。”

“可惜陈国公段大人,已经鬼迷心窍,完全倒向王贼,这样吧,你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陛下,紫薇城已经被叛军围得水泄不通,现在跑已经晚了。”元文都再拜越王,转身出城。

元文都一出兴教门,政变军乱刀齐下,像砍卢楚一样,把他砍死;并诛杀卢楚、元文都所有儿子。

元文都、卢楚一门已被屠杀殆尽。

越王杨侗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均被叛军杀死,只好命令段达拿着自己的权杖符节,一路高喊训令,大开宫门,迎接王世充入宫。

王世充派他的部属接管所有宫廷侍卫,然后到乾阳殿晋见杨侗。

杨侗看着王世充披着甲胄,手持利剑在三千甲士簇拥下,走进王宫,身体就像跌入冰窟,整个人完全僵硬不动。

段达在一旁提醒道:“殿下,王将军已经在宫内候着呢。”

“你专权独断,擅自诛杀,可曾奏报?岂是做臣属的道理!你仗恃手握兵权,可敢杀我!”越王牙齿一咬,一股怒气腾空而起。

王世充伏地叩头,流泪悲哭,假惺惺的道歉道:“我蒙圣上提拔,即使粉身碎骨,都无法报答。我怎敢弑君呢。”

他一眨眼,朗声禀报:“李绩是何人?李艾身为靖王府的管家,实为盗匪首脑。可元文都竟然要合谋李艾占据东都。”

“元文都等心怀奸诈,置帝国安危于不顾,打算召唤李艾,危害帝国,痛恨我不肯合作,日积月累,对我猜忌。”

“我为了救命,没有时间先行奏报。如果心有诡诈,辜负陛下,天地日月,可作见证,使我满门抄斩,一人不留。”

王世充声泪俱下,伏地不起。

杨侗认为王世充出于至诚,命他升殿,面谈很久,遂即一同到后宫晋见皇太后刘女士。

王世充解开头发(传统男子一向束发),披散两肩,指天发誓,誓言不敢怀有贰心。

杨侗遂命王世充当国务院左执行长(左仆射)、全国各军区总司令长官(总督内外诸军事)。

将近中午,又捕获赵长文、郭文懿,斩首。

王世充巡城,向官员及东都禁卫军解释诛杀元文都、卢楚的原因。

他终于心随所愿,入主东都。

遂自含嘉殿移居国务院(尚书省),渐渐广结党羽,作威作福。

接着提拔任用他的老哥王世恽当最高立法长(内史令);而自己入居皇宫,王家子弟们分别掌握军权,把行政部门分为十类,全由他的党羽主持。

一时间,王世充声势震动内外,没有人不向他归附。

隋帝杨侗整天呆坐在那里,无事可做,他只好看着蚂蚁上树,听着宫女弹奏琵琶。

“东都洛阳帝王花,击鼓频传下一家;宫女不知亡国恨,紫薇城里弹琵琶。”李绩听完魏公李艾的东都战事汇报,随机赋诗一首。

李艾拍掌叫绝,赞叹道:“好诗!有隋以来,我们还没有见过如此上乘诗品。”

“唉,诗词句章,既然讲究附时而作,我也就对越王之命,有感而发。东都没有落入魔道之手,却成了帝国政客的盘中菜。可惜了!”

李绩端起人参汤,啧啧喝了几口。丫鬟春香贴身擦拭李绩嘴角的汤汁。

“王世充当前还有多少大军?”李绩放下参汤,严肃的问道,“看来要打一场持久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