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一拳打在餐桌上,崭新的胡桃木餐桌被击成碎片。
老杨和许公见李绩忽然发怒,不知道这张信笺所写何事,纷纷屏声敛气,两腿打颤。
秋桐令手下的小厮和婢女,不动声色的收拾好残屑,又重新摆好一桌。
几个精致的小盘已经摆好,然而,吃喝已经不是主场。
你娘的,这是啥狗屁信笺?
老杨看着李绩脸色铁青,如此震怒,他一把夺过《西京战报》。
通红的眼睛迅速浏览着战报的内容。
西京早前消息:东突厥汗国派柱国康鞘利等,送战马一千匹给李渊,唐公采取“惜买营销法”,果断决策,挑选特别精良的,买下五百匹。
从去年底至今,一段时间里,晋阳附近,相继有变民军归顺李渊。
后续报道:前周,李渊晋阳举兵,亲率大军斩杀隋军守将宋老生,攻克霍邑,一路向西。
李氏父子集结关中各路叛军,沿路攻下隋军城池,首都大兴所属各县,多派使节觐见李渊,请求投降。
一周不到,李渊抵达朝邑,住长春宫。
据唐军前线反馈:关中的知识分子和普通市民,归附李渊的像在赶集市。
又报道说:李渊派世子李建成、司马刘文静率王长谐等各军数万人,进驻永丰仓,把守潼关,防备洛阳军队。
敦煌公李世民从东都返程后,率领刘弘基等各路军数万人,转战渭北。
人事任命:李渊任命李世民妻兄长孙无忌任渭北行军典签。
又讯:隰城鹰扬郎将房玄龄,到渭北军营大门晋见李世民,被任命为记室参军。
综合报道:李渊继续率军西上,沿途凡是隋军政府兴筑的离宫、园林、庭苑,一律拆毁,所有宫女,就地释放。
观察家综述:一个月时间,李渊大军势如破竹,直达大兴城,鹰扬郎将雷永吉首先攀上城墙,于是,攻克大兴。
后续报道:
李渊准备法驾(皇帝出门二级仪队),迎接隋王朝代王杨侑到大兴殿,登皇帝宝位(三任恭帝),杨侑本年十三岁,大赦,改年号义宁(之前是大业十三年,之后是义宁元年),遥尊祖父杨广为太上皇。
动态信息:李渊自长乐宫入大兴城。
西京官方密报:
杨侑授予李渊皇帝诛杀时专用铜斧(假黄钺)、代表皇帝全权的符节,当全国各军区最高司令长官(大都督内外诸军事)、国务院总理、大丞相,晋封唐王。
把武德殿改作丞相府,唐王发布的“教令”改称“命令”,每天到虔化门(大兴殿前东厢)办公。
各地简讯:榆林郡、灵武郡、平凉郡、安定郡各郡,都派使节前来归附。
人事任免:李渊设置丞相府官属,命裴寂当秘书长,刘文静当军政官。
何潘仁派使节李纲进京晋见,李渊留下李纲当丞相府总务官(丞相府司录),专门负责官员任免事宜。
李渊命李建成当唐王世子(唐王爵位合法继承人);命李世民当首都大兴市长(京兆尹),封秦公;封李元吉当齐公。
老杨将《西京战报》一字不落,从头看到尾,当读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经无法呼吸。
李绩急令亲兵卫队,火速将老杨起驾水天一色别墅区。
他亲自熬制丹药,用汤匙慢慢地给老杨服下。
“老杨这是急火攻心,经脉受阻。”李绩说着,打开侍女手捧的檀香木盒,拿起一个长方形的琉璃瓶。
“铛啷啷!”倒出三根巉针。
许公惊诧的看到,镵针针头大如绿豆,针尖锐利,长有一寸六分。
“这是九针法中的第一针,宜用于浅刺,以泻皮肤之热。”
李绩说着,用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快速捻动银针,啪哧一扬手,嗖嗖嗖——三根银针似流星飞逝,直接扎进老杨的库房、膺窗和天枢三个穴位。
“哦啊——”一旁的侍女发出一声尖叫。
“李大人,这是隔空飞针术,此乃三皇五帝时期《灵枢》记载的绝学。在医学界已经失传,我长到一十二岁,第一次见到。”
侍女的话音未落,许公哈哈大笑道:“丫头,你口气不小,还一十二岁,我快七十岁,也是第一次见到太极飞针。真乃神医在世。”
李绩笑而不答,此时,只见那三根银针的尾部旋转不停。
“哎呦,银针的尾部还在摇摆呢。”
李绩看了一眼身边的侍女,温和地说道:“丫头,小点声。‘九龙摆尾’,这是太极飞针的绝招之处。”
九针法的真谛有二:
其一,隔空飞针。可以不脱去衣服,直接远距离行针,避免病毒传播,也为那些宫廷内眷行针时避免**,引起不敬。
其二,九龙摆尾。采用旋转进针法,银针扎入穴位后,银针的尾部一直旋转不停,俗称“九龙摆尾”。
九针是根据天地的大数而定的,它从一开始,到九终止。
所以说:一针取法于天,二针取法于地,三针取法于人,四针取法于四时,五针取法于五音,六针取法于六律,七针取法于七星,八针取法于八风,九针取法于九州的分野。
圣人所立的天地阴阳变化的数理,从一到九为基本数,所以据此建立了九州的分野。
九九相乘,九九八十一,便创立了黄钟之数,九针正与此数相应。
一者,天也。
天者,阳也,五脏之应天者肺,肺者,五脏六腑之盖也。
皮者,肺之合也,人之阳也。
故为之治针,必以大其头而锐其末,令无得深入而阳气出。
老杨贵为天子,首选九针中第一针,巉针。
因气血阻滞、经脉闭锁,呼吸停摆,是为肺脏疾变所致,肺为五脏之阳,谓之“天”,奥妙也就在此。
李绩仔细观察着老杨的变化,然后,十几个呼吸过后,他右手掌一个平展,一道白气腾空而起。
“刷刷刷!”
三声脆响,那三根银针化成三条银色弧圈,稳稳落在李绩的手掌内。
不一会,老杨的前额渗出一层细小的汗珠。
他的眼皮动了一下,然后缓慢的张开。
“宇文竹,这是在江都吗?昨晚朕,那酒是不是喝的断片了。”
“啊——脑子烧糊了。”
许公吃惊不小,我是宇文述,寸步不离左右的股肱之臣,这,这,连我也不认识了。
“老杨不记得自己因读报而发怒,竟然以为自己酒后断片。这可把我绕糊涂了。”许公心道。
李绩也很诧异,三针即可病除,老杨却神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