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化一惊,身子猛地向后倾倒,近视眼镜掉落至地上。
他双手胡乱地摸着,在廊道的墙根下找到眼镜,爬起来,奋力直追。
他跑下楼,看见房遗爱已经抬脚猛踢大门的玻璃。
“哗啦!”
玻璃门碎了,显出一个洞口。
房遗爱也不怕划伤,“嗖”的一声,从门洞里窜出去。
他大步跨过十几层台阶,窜到街心,不一会,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贾代化上气不接下气地从玻璃的洞口爬过去,来到刑部大楼院子里四处查看,又走出院门,来到朱雀大街上寻找,哪里还有房遗爱的身影?
“狗日的。你逃出去,又能往哪里躲藏。”
贾代化顿感浑身疲惫。
一个晚上,这么一番折腾,身体和灵魂好像都透支了许多。
首先,那三十根金条很烫手,灵魂和境界接受着反复淬炼。
其二,老周羊肉馆的小丫头很浪,居然让他在行进的途中,动了歪心思。
其三,他跟着宇文节酒后去了教坊司的附属机构枫林晚。那里可是风月场所的集大成者,整个大楼,充斥着情色和浪漫。
不好意思的回想,他就像一头饥渴的牤牛,笑谈渴饮,连续消费三个花魁娘子。
贾代化慢慢返回刑部大楼,走在楼梯上,明显觉得双腿酸麻,走路抬不起脚跟。
回到办公室,他往沙发上一躺,也许是酒劲上来了,眼皮一沉,竟然很快地睡去。
…
畸笏叟带着几个兄弟,在审讯室里聊天,几个人睡了一觉,忽然,想起来,那个驸马爷还在贾侍郎的办公室里。
他喊醒大眼几个人悄悄地来到贾代化的办公室,仔细一听,里面似乎有鼾声传来。
“不对啊。这房遗爱也不会睡在这里。那谁在贾侍郎的办公室里啊。要是这样的话,这可是违反规定的事。”
畸笏叟富有经验,又一想,房遗爱会武功,别再出什么事。
“咚咚!”
“咚咚!”
里面的门打开了,贾代化睡眼朦胧地问道,“畸笏叟,你有事?”
畸笏叟一愣神,诧异道,“贾侍郎,犯人呢?”
“犯人。什么犯人。”
“哎哎哟。你喝酒断片了。今晚,可是你亲自提审房遗爱的。”
“有这回事。”他一拍脑袋,“你让我想想,有点乱。我喝酒了,不错。喝酒喝高了?”
大眼狱卒忙说道,“不错,有点高。你一手打掉我手里的水瓢。”
“怎么又出来水瓢了?”
畸笏叟心想,贾侍郎是真的喝糊涂了。再糊涂,这提审犯人的事,你也不能忘记啊。你忘了,犯人没了。
这事,我们弟兄几个可担不起。
他大声问道,“别的,先别扯,贾侍郎,房遗爱在你办公室里,他人没有了。”
贾代化一下子愣住了。抬手一掌,“啪”的一声拍在办公桌上,“人没了,快去找啊。”
“他往哪去了,现在去哪里找啊。贾侍郎,你该知道他的去向吧?”
“畸笏叟。你说话得注意分寸。人来过我的办公室不错。至于后来,你怎么放走的,我可就不清楚了。”
畸笏叟一下子急了。
“贾侍郎,这又怎么变成是我放走的呢。你就是给我再大的权限,我也不能放啊。这可是太尉府督办的大案。我敢吗,我的贾侍郎。”
大眼、狗蛋和茅厕三个人也跟着糊涂了。
一个晚上,这就能把事办砸了。这可如何交代。
这要是落个共同犯罪的罪名,一辈子也就完了。
一个人生病,一个刑侦处的人,都得吃药。还是贾代化经验老道,他招招手,让畸笏叟等人坐下来。
“你们都回忆一下,这个人就在刑部大楼里脱逃了,这有哪几种可能?难道是我一把手的责任?”他喝口信阳毛尖茶,温和地安慰道,“现在不是推脱责任的时候。不论房遗爱是怎么脱逃的。我都要负领导责任。”
狗蛋一看主要领导主动担责,忙笑道,“贾侍郎,这打板子,也不能只打你当官的。我们几个办事的,也难逃其咎。我承认,我在审讯室睡着了。”
贾代化一愣,接着面色缓和,微微一笑道,“你看,你看,狗蛋的觉悟还是很高的吗。问题不就是在这里。大家连续办案,房遗爱趁着你我熟睡之机,溜之大吉了。”
茅厕接着话茬,挤眉弄眼地比划着,“对,房遗爱武功好,就连畸笏叟大哥,都打不过他。”
畸笏叟无奈,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承认,我是打不过他。但是,人跑了,这问题与打不过他有联系吗。”
狗蛋急了。
“畸笏叟,那当然有关系了。他武功好,就有可能脱逃。”
“就是,就是。房遗爱的一个拳头,就能把人的脑子打出来。他要是越狱,谁也拦不住。”
“老是争论,也不是办法。畸笏叟留下,你们三个人回去睡觉。记住了,都不要乱说。”
贾代化支走大眼等狱卒,把畸笏叟留下来,他给畸笏叟倒杯茶。
“畸笏叟,我不是吓唬你,就是这件事,你们几个人的脑袋,都留不住。”
畸笏叟猛一惊讶,瞪着牛蛋眼,“人又不是我放走的,怎么保不住?”
“谁去给你证明。是大眼他们,还是我这个一把手。”
畸笏叟懵懂了。瞳孔猛地一缩,暗叹道,我的娘,贾侍郎这个人可真他妈的不是东西。
细思极恐啊。
在这小子手下做事,得有十个心眼。弄不好,把命就搭进去了。
事情明摆着就是他放走的。结果呢,他一推二里五。
“贾侍郎,在下跟你干,出事怎么办,你倒是拿个主意出来,我和大眼他们都听你的。”
“这就对了吗。”贾代化露出笑容,“兄弟还是好兄弟。人吗,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房遗爱脱逃了,问题不大。”
畸笏叟轻松一下,也慢慢有了笑意。
“他一个朝廷通缉犯,能跑哪去。太尉府那帮人,可不是吃素的。刑部的人,都是文官吏胥,拿人、逮人,还是得靠军队。你知道的,皇家禁卫军就有十六卫。这驸马爷,要是识相的话,赶紧的回来自首。否则,死路一条。”
畸笏叟站起来,忙给贾代化的水杯子添满水。
“下一步怎么办?”
他放下水壶,看着贾代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