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回 起哗变赵修罗降隋,荐贤能司天监举才

凛冽的风沙在荒原上吱吱作响,抽打着一面面旗帜,干黄的草地寥无人烟,大队的北齐兵马疲惫前行。北齐国主高宝宁弃了黄龙府,一路向东北逃去,投奔契丹部。

沿途之上气候多变,路途难行,这些兵士、家眷毕竟是北齐遗民遗佬,哪里受得了如此的迁徙。多数人的老家都是冀州、青州一带,谁也不愿到契丹部去过游牧生活,况且还是寄人篱下。

不少兵卒垂头丧气,再无斗志,赵修罗坐在马上,看看前面路途茫茫,后面隋朝的追兵从未间断,如今已是穷途末路,军心涣散。

走在赵修罗前面的正是军师卢昌期,赵修罗紧催一下战马赶了过来,对卢昌期说道:“军师看看这些沮丧的将士,只恐走不到契丹,人心就要大乱。”

卢昌期叼着个草根,漫不经心地说道:“战事所迫,就应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岂能因为路途艰难,不思进取?”

“这......”

这时不少掉队的将士,坐到路边,不愿行军,厌烦的人越跟越多,卢昌期皱着眉头说道:“我看有些人想做逃兵,赵将军身为主将该去管管了。”卢昌期扬着脸催马前行,赵修罗心中十分憋火, 绝望的看着卢昌期的背影,越发同情将士。

赵修罗催马到众将士跟前,对兵士说道:“我等皆是汉人,只因主公不愿受大隋招安,先投突厥,再走契丹,人困马乏,军心涣散,与其远走他乡,不如归顺大隋!”

此言一出,众将士纷纷响应,请求归顺还乡,霎时间人声鼎沸,这时军师卢昌期看见军心动摇,调转马头,便来质问赵修罗:“赵将军莫非要谋反么?”

“哼!你个狗头军师,害得三军将士远走他乡,今日我先杀你以稳军心。”

赵修罗怒从心头起,二眉倒立,二话不说,拔出腰刀,一刀捅死了军师卢昌期。便对众军士说道:“愿意降隋还乡者,随我去问罪高宝宁!”众将士一呼百应,斩下卢昌期的人头,挥舞刀枪直奔高宝宁而去。

高宝宁此时也累的人困马乏,忽然听到身后呼声大作,众兵士挥刀而来,身边的一对亲兵看着势头不对,也拔出腰刀,拦住赵修罗等人。

高宝宁惊讶问道:“赵将军意欲何为?”

赵修罗把卢昌期人头扔到地上,鲜红的血迹沾染了尘土,着实让高宝宁大吃一惊。

“卢昌期为何被杀?”

“蛊惑人心,不识时务!人神共愤,斩首示众!”

高宝宁一脸惊悚,问道:“何人带头,怂恿哗变?”

赵修罗并未回答,只是冲着左右将士一挥手,众人手持刀枪逼向高宝宁。高宝宁身边的亲卫,一看围上来的哗变将士越来越多,渐渐散去。

高宝宁大呼道:“将士们为何刀枪相向?”兵士们理都不理,挥刀便上,将高宝宁捅下战马,乱刀砍死。

赵修罗砍下高宝宁人头,率领北齐将士,调转马头向隋军投降。真可谓:

二十七载北齐国,只剩残部苦难多。

孤守边陲难复僻,不愿北去愿归国。

晋王杨广、幽州总管阴寿收复了黄龙府,赵世模、赵修罗先后投降,高宝宁、卢昌期人头,传受京城,快马报捷。

北齐残部纷纷归降,幽州战事逐渐平定,诸葛颖、阴寿、阴世师、屈突通、屈突盖等众人在黄龙府大宴庆祝,纷纷向晋王杨广称贺道喜,正在热议之时,有侍卫来报:“启禀大行台,晋王府主簿张衡从魏州的远道而来,有要事求见。”

杨广一听张衡到来,知道必是萧珺有事,“命张衡在偏房等候。”

杨广离开宴席,独自走到偏房,张衡已等候少时,扬广问道:“王妃派你前来,是为何事?”

张衡言道:“恭喜殿下,前些日子有郎中为王妃把脉,晋王妃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竟有此等好事,我即刻拟旨一封,你立刻送王妃回京师,请求陛下让萧妃回宫中善养调理。”

说着杨广走到桌案之前,提笔拟章,请求隋文帝准许晋王妃萧珺回宫调养。奏疏写好,杨广把奏折交予张衡,叮嘱道:“正逢两国交战,世道多变,一路之上多带侍卫,务必小心。”

张衡道:“殿下放心,我自会安排。”张衡收好了奏折,主仆二人又叙谈了一些王府杂事,遂在幽州住了一夜,次日便启程赶回魏州。

张衡日夜兼程,从魏州接了晋王妃萧珺,一路护送返回京师,晋王杨广的奏折也被送到了朝中。

此时隋军在陇右正与突厥展开激战,隋文帝杨坚已亲往歧州督战,朝中是太子杨勇监国。当值的太监把一摞奏章,送到御书房,太子杨勇逐一打开批阅。张衡转为呈奏的奏章就在其中,打开了晋王杨广的奏章,一看原来晋王妃萧珺已经怀了身孕。

自己的弟媳有了身孕,请旨回宫也不为过,提起毛笔刚要御批,只见太子妃元氏来到御书房。

杨勇停住御笔,问道:“爱妃不在东宫,怎么到御书房来了?”

“一个人在东宫闷得慌,妾妃到这边随便走走,听听朝里的新鲜事。”

太子杨勇放下手中毛笔,笑着说道:“这朝中的大小事,哪有什么女人爱听的,也就晋王妃在魏州有了身孕,算个新鲜事。”

“怀个孩子还奏报朝廷呀?”元妃一听萧珺有孕,脸色及不高兴。

“晋王妃已有身孕,杨广请旨让萧珺回宫调养。”

元妃最不喜欢那萧珺,总有几分嫉妒,带着一副不耐烦表情说道:“不就生个孩子吗,在哪生不一样,我见那女人便厌烦三分。”

杨勇心想毕竟杨广是自己的亲弟弟,不好为难,便说:“还是让她回宫调养的好,以免母后得知再责怪下来。”

元妃虽是嘴上容不下萧珺,毕竟也不敢得罪独孤皇后,坐到一旁椅子上,看着自己刚修过的指甲,说道:“听说萧妃是二月出生,在江南是克杀父母的命,让父皇和母后还是离着远点好。”

“爱妃不可乱说。”

“我乱说不乱说,找个能掐会算的名士,不就知道了。”

太子杨勇站起身来,走到元妃的身旁,俯着身子说道:“本宫也正想找个半仙算算。”

“太子想算什么?”

杨勇附身凑到元妃耳畔,低声说道:“看看本宫何时继承皇位。”

元妃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诡笑,太子的想法正好触及了元妃的心事,太子杨勇又说:“只要本宫继承了皇位,萧珺克不克爹娘就不所谓了。”

元妃毒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听说太子与司天监高德有些交情,不如让高德给举荐一位名士。”

太子杨勇一想,司天监高德精通天文星相,对天下的占卜名士多有交往,让高德引荐个有名望的高士,正合杨勇心意。”

“嗯,东宫不能没几个高深的人。”

太子杨勇与元妃回到东宫,立刻派人去传司天监高德。等了半个时辰,高德来到东宫拜见太子和元妃。

“本宫请高先生来,一是请先生品尝东宫的名茶,二来与先生聊聊占卜算卦。”

“嗯?莫非太子也喜好占卜算命?”

杨勇微微一笑,端起茶碗,吹着浮起的茶叶:“本宫好交友,想结交几个精通占卜的高士,一来学习卦术,随身备用;二来身边也有个辅佐之人。”

高德道:“若论当今占卜名士,有四人可以称道。占卜生辰有韦鼎,观测星相有高德,五行周易有杨伯丑,相面测字有卢太翼。”

太子杨勇、元妃听得十分入神,高德继续夸夸其谈:“我与韦鼎在朝为官,辅佐陛下。而杨伯丑云游四方,居无定所。殿下可命人去请卢太翼。”

“噢…..”元妃想起上次给蜀王杨秀送行时,萧珺提到过的那个算命神人卢太翼。元妃问道:“先生所说卢太翼,可是家住京城郊外山林之中。”

“太子妃莫非认得此人?”

元妃说:“萧珺曾在京师郊外的山林之中,遇到过神算卢太翼,听说此人占卜极准,不如请他前来,做太子的幕僚,遇事好测个凶吉。”

太子杨勇也知道卢太翼的大名,听元妃这么一说有些心动,高德道:“这卢太翼虽说神算,但脾气古怪。”

“别人去请,他可推辞;本宫邀请,还能不给面子么。”

高德在朝中时间长了,也学会些溜须拍马,捧着笑脸说道:“太子脸面,岂能怠慢?料那卢太翼也不能推辞。”

高德说得杨勇心里舒服,得了太子杨勇和元妃的不少赏赐,自然得意而去。

送走了高德,杨勇叫来侍卫姬威,命姬威前去请卢太翼。姬威一听此事,心里有些犯难,说道:“太子殿下,但凡这等能掐会算的神人,既然隐居山林,哪能轻易请得动。”

“笑话,我乃当朝太子,天下百姓皆为子民,岂有请不动的道理?若是不给本宫面子,你就看着办吧。”

姬威在东宫多年,十分了解太子杨勇的骄纵脾气,一看太子这么说,哪里还敢唠叨,只好领命去请卢太翼。

前文曾说这位神算卢太翼就在霞口山攀林涧居住,此地离京师大兴城不远,一路打听,姬威便带着几个仆从来到霞口山攀林涧,果然树林之中,有一处竹木草房,姬威扣了几下木门,果然有一人出来相迎,此人正是卢太翼。

姬威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卢先生。”

“正是。”

“在下太子侍卫姬威。”卢太翼闻听是太子东宫的侍卫,心里边猜出个八九,便把姬威请到屋里说话。

二人坐下,卢太翼问道:“不知姬大人有何贵干?”

“太子殿下久闻卢先生大名,欲请卢先生往东宫喝茶。”

卢太翼听了哈哈大笑,说道:“我若不去,姬大人不会用人押我入宫吧?”这一语说出,让姬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才是:

神机一算知其中,人世际遇皆不同。

生死祸福本自作,何劳半仙来捉弄。

姬威想先礼后兵,卢太翼早已猜想到,去与不去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