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回 御书房老臣言密计,骁果营奸党统禁军
隋炀帝设宴琼花池,为萧皇后庆贺五十二岁寿辰,夜色撩人,灯火通明,众宫娥齐聚池边,虞世基、裴蕴等一些臣子也列坐两侧,这一晚诗词画意,歌舞升平,连萧皇后也被此欢庆气氛冲散了心头之虑。
偏在此时,兴甚之余,陈贵人来到附耳告知萧皇后,又有叛变的密报。前番宫女告发,全当以讹传讹,这次又来告发,必然不会是空穴来风,可是皇后并不惊讶,带着几分酒意,已是脸蛋泛起微微桃红,月光点缀,更显美貌容颜,萧皇后略带诡笑:“天下大事一朝至此,势已至今,无可救也。何用言之,徒令皇上忧烦而已。”
“是,娘娘”陈贵人眼中泛着顾虑,看着萧皇后已经淡然,心中料到,难怪萧皇后今夜痛饮,把酒欢颜,全无往日居安思危之心,只求今夜酣畅淋漓之欲,想到如此,陈贵人只得将密报,咽到肚中,不再复言。
隋炀帝杨广在众宫娥舞动之下,端着酒盏,摇摇晃晃,回到桌案之前,一手揽住萧皇后肩膀,一手高举酒盏,对众人言道:“众人举杯,为皇后贺喜寿辰!”两边臣子、女官举杯陪饮,众人同喜同庆,豪饮不止。
一通欢庆,直至深夜。回到寝宫,萧皇后独坐龙榻,借着灯光,映出红颜如画,貌美传神。隋炀帝卸下袍服,走到近前,抚摸萧珺脸颊,对美人说道:“今晚,朕不负才情,意气分发,雄舞天下,可随皇后心意?”
听了此言,只见美人泛泪,划落手边,隋炀帝问道:“皇后为何落泪?”
隋炀帝赶忙伸手拭去泪珠,萧皇后泪眼相望,哽咽诉道:“臣妾一十六岁陪王伴驾,伴随陛下已有三十六载,恩宠至极,独镇六宫,母仪天下,有何奢望?只是大隋万里皇图,盗贼揭竿而起,九州四分五裂,如今陛下只有江东数郡,甚为惋惜。”
隋炀帝闻听大笑,用手点了点萧皇后的鼻子言道:“外边图谋者大有人在,虽是江东数郡,朕仍不失为长城公,皇后也不失为沈后,以后仍可饮酒共乐。”
这长城公便是陈后主陈叔宝,沈后乃是陈叔宝的皇后,杨广自比亡国之君,更让萧珺心中悲怆。隋炀帝借着酒力,扯去萧珺凤袍,摁倒龙榻,百般亲昵,老夫妻又施云雨,重温恩爱,好似亡国之前的余欢挽歌。
次日天明,隋炀帝穿戴华丽,让皇后再陪游江都,借酒消愁,欢愉一夜,萧皇后哪里还有心情再玩,只是推辞道:“昨夜酒有余力,臣妾今早仍感头疼,想歇息半日。”
“皇后不胜酒力,那朕就独往,晚上再陪皇后。”隋炀帝并不以为然,只寻玩乐,潇然而去。
萧皇后一人独坐深宫,心中已十分清醒,江都行宫危机四伏,叛乱随时可起,便命小太监传老臣苏威觐见。
等了不长时间,苏威来到宫里,拜见皇后:“娘娘召见老臣,不知有何要事?”
萧珺命人赐坐,对苏威说道:“老相国年迈,本不忍使唤,但禁军谋反传言四起。哀家料想,一旦动乱,皇室必遭屠戮,但求保命之策,还望相国赐教。”
苏威心想皇上糊涂,可皇后明白的很,萧珺是个聪明人做事自知后果。禁军人心已乱,众人心知肚明,苏威不再避讳,作揖道:“恕臣直言,一旦叛乱,皇室死无葬身之地,无计可救。但老臣听说齐王身边有个女仆怀了龙种,大活人救不了,或许这腹中子有救。”
“哦?”萧皇后顿时两眼一亮,心中大悟,这才明白领悟其中含义:“老相国快请直言。”
苏威进而言道:“叛军若敢加害皇上,自然敢杀皇子皇孙,到时谁也不能幸免。眼下只有皇后娘娘可救那个怀孕女仆。”
“如何搭救?”
“将那女仆收到身边,美貌宫娥必遭乱兵祸害,可是一个丑婢反到容易避祸。”
萧皇后十分认可,点了点头,又愁上眉间,说道:“哀家尚且自身难保,到时又怎能保得住一个女仆?”
听了这话,苏威站起身来,行礼跪倒:“娘娘保命,除非使苦肉计。”
“老相国何必行此大礼,还望赐教。”
“娘娘虽以年到不惑,但美貌过人,风华绝代,若能以美色取悦叛乱贼首,那时必能…….”
“放肆!”萧皇后顿时双目圆瞪,怒喝道:“苏威!你是两朝老臣,又是哀家的媒人,哀家素以长者相待,怎能出此无君无父,无德无义的计策?你是何居心?”
苏威吓得赶忙叩首,苦劝道:“娘娘啊,一旦叛乱,刀剑无情,亲眷惨死,若无娘娘如何保住女仆腹中皇孙?再说这只是以防万一,若是无人叛乱,就当臣没说罢了。”
“果真会到这般地步么?”萧皇后用质疑的眼神疑问道。
苏威两眼含泪,泣诉道:“娘娘,天下已乱,国将不保,亡国苦痛,难以言表,但求保命,无法保全。”
萧皇后哽嗓之间强忍着抽噎,无助的看着已有八十岁的老臣苏威,跪在自己面前又哭又劝,也没多责备,挥了挥手,只说日后再议。
苏威自知出言不逊,幸好皇后未加责怪,便悻悻而归。出了行宫,上轿回府,路过东城,忽闻远处脚步声震耳,人声不断,掀开轿帘观瞧,正是骁果营的将士,成群结队,赶往东城大营。
看到禁军横行,苏威心中一惊,暗想光天化日,平白无故,汇兵东城,必有隐情,难道意欲谋反?苏威一路揣测,回了府邸。
苏威所见的骁果兵士,足有数千,由行宫外城,调往靠近行宫的东城。东城之内,宇文智及、司马德戡、令狐行达三人聚集将士,已开始商议谋反。
司马德戡又请来两人,对宇文智及说道:“这二位是末将故友,隶属给使营,掌管宫门。”宇文智及一看这二人,乃是隋炀帝身边御前侍卫,一个叫裴虔通,一个叫元礼。
众人来到密室,各自坐下,宇文智及说道:“各位将军,今日邀请到此,实为天下大计,皇上昏庸,暴虐无道,众将士思乡心切,无心于此。我等意欲谋反,另立明主。”
宇文智及一副器宇轩昂,说得几个人也热血沸腾,随声响应。裴虔通跟随杨广最久,也是最想返回关内,便问道:“我等或是殿前侍卫,或是禁军统领,皇上好拿,但文武百官,三军将士,怎能轻易信服?必须找个有威望的首领。”
元礼也说:“关内权贵,如今当属苏威、赵才,可苏威老迈,赵才愚忠,绝不会带头谋反。”
几个人正费思量之时,宇文智及说道:“若各位将军不嫌,我愿保举一人。”
“何人?”元礼问。
“家兄宇文化及。”智及说道:“家兄世袭许国公爵位,官阶正三品,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一想,宇文化及到是个合适人选,既是关中人士,又官高爵显,正好合适。未加多说,众人便连声赞成,拥戴宇文化及。这才是:
人生浮沉际遇多,或在市井或为国。
咸鱼翻身亦有日,乌鸦遮天也难说。
等到晚间,宇文智及把大哥宇文化及请到东城,宇文化及整日无所事事,世袭着许国公的爵位,领着朝廷的空响,整日悠哉乐哉,如同纨绔子弟。
这晚被请到东城大营,宇文化及以为是蹭酒蹭饭,混吃混喝,寻欢作乐,等来到中军大营,见火把通明,几个禁军统领,手握腰刀,站立营前,早已等候多时。
众人见过礼,宇文化及四下打量,怎么看都不像赴宴,便问二弟智及:“营中空空,把为兄叫来是有何事?”
智及言道:“大哥且坐,我与各位禁军统领筹划已久,决意起兵造反,返回京师。”
“啊?”宇文化及闻听此言,顿时吓得面色铁青,上牙频砸下牙槽,赶忙抱拳说道:“各位将军心怀大义,化及钦佩不已,不过这是谋反的死罪啊。”
几个人原来以为宇文化及会大义凛然,没想到差点吓得尿裤,只有这点胆量。几个统领互相看了看,还是司马德戡站出来,劝道:“哎呀,许国公你哆嗦什么?这不和你商量嘛,我等官爵卑微,欲请许国公做首领,主持朝政。”
“不行,不行。”宇文化及道:“皇上怎会让我主持朝政,此事不妥,此事不妥。”
司马德戡从身后一拍宇文化及肩膀,说道:“此事已由不得皇上了。”
宇文化及一个寒颤,惊讶问道:“司马将军这话什么意思?”
“若要起兵谋反,哪里还有皇上的活口,我等欲废了昏君,另立明主!”
“啊!”宇文化及吓得两腿打软,差点跪下,幸好令狐行达和宇文智及一边一个,架住了宇文化及。
宇文智及觉得借用叛乱兵士之力,正是把持朝政,夺取政权的良机,为了给哥哥鼓劲,便带着几个统领劝道:“许国公,从即日起你便是我等的首领,请受我等一拜。”
宇文智及一番煽风点火,司马德戡、令狐行达、裴虔通、元礼等人纷纷躬身抱拳,拜请宇文化及为首领,主持谋反,带兵回关中。
宇文化及本无胆量谋反,但被众人这么一尊崇,反到倍感礼遇,心中窃喜,又狂妄自大起来,这一晚便成为骁果营叛军首领。真可谓:
十万禁军出关中,思乡心切数载同。
无心扬州保安逸,错选首领反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