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敬看着那首诗,咬咬牙,扭头就纵身从窗户往汴河里跳。

柳元晖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玩笑而已,上官兄不必如此,当日得罪,在此赔礼!”

上官敬没想到柳元晖如此大度,当即泪湿了眼眶。

他当即对着柳元晖回礼道:“之前是在下有失偏颇,当日的事……过去既已过去,便不再追究,你我二人以后便是好友!”

柳元晖松了口气,呼,总算帮原主把屁股擦干净了。

“能和上官兄做朋友,是在下的荣幸,”他说着看了眼一旁欣慰不已的李唐道:“李兄说上官兄平日作画,方才见您带了一幅,在下唐突问上一句,可否给在下作为收藏?”柳元晖说着掏出十两银子。

“刚才小弟失言多有得罪,柳兄有意拿去即可,银子的事,切莫再提!”

几人正相谈甚欢。

蓦然间,楼上下来一位小厮。

见到柳元晖道“柳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柳元晖一看是刚才守在三楼楼梯口的那两个白衣年轻人。

“你家主人是?”柳元晖问道。

“华远阁主。”

……

柳元晖在二人的带领下来到三层。

他方才便觉得楼上有人,果不其然,华远阁的阁主今日竟然在。

竹门一开,眼前之人便入了柳元晖的严重。

只见此人衣着白色绣花长袍,腰缠玉带,发髻整齐一丝不苟,上插白玉玉簪,五官端正长相清秀,剑眉长须无比精致,竹案上卧一把檀香木制古琴。

“在下赵一,这厢有礼。”案上之人起身作揖,语气动作自然流畅,气质非凡。

柳元晖愣了一下,还礼道:“在下柳元晖,幸会先生。”

“在下见兄台诗作实乃当世佳品,书法造诣更是了的。情不自禁想请阁下共饮一杯,不知可否赏光?”

赵一递给柳元晖一把犀角镶白玉酒杯说道。

柳元晖认识这个杯子,现世只有一个孤品,可称得上是无价之宝,他这里却有一对儿。

房间里字画古董琳琅满目,大多都在现世的博物馆出现过。

“有何不可?先生抬举!”柳元晖举杯一饮而尽。

这哥们估计得老有钱了啊!

柳元晖忍不住想。

二人寒暄了几句。

赵一随即拿着柳元晖的楷体书法,一边欣赏一边问柳元晖:

“请问柳兄和茶商柳时勉是何关系?”

“柳公乃是家父。”柳元晖不卑不亢道。

心里嘀咕着这幅字便是他刚刚在楼下所写,什么时候跑到他手里的?

“我们两家颇有些渊源,我虚长你几岁,你不必称我为先生,叫我老赵就好!”赵一回答。

“老赵?哈哈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听赵一此话,柳元晖情绪放开了许多。

“柳老弟不必拘谨,随意即可!”赵一微笑着对柳元晖说。

“小弟见赵兄这间阁楼里的陈设甚是考究,特别是这幅字!”

柳元晖指着墙上的一幅瘦金体的书法说。

“柳老弟的楷书炉火纯青,不知这幅字相较于你的字来如何呢?”

赵一笑着问。

“此书笔法遒劲,结体疏朗,意度天成;风格上杂糅各家又有独创之处。在下的楷书只是常临颜真卿之书法习得,怎配与此书相比?”

柳元晖感叹道。

“元晖老弟过谦了!”

“除了当今圣上,无人能驾驭此书法风格!且我看老赵这里的物品,也都是皇宫的物件儿”柳元晖说。

他心想:“这人有这么多宝贝,还有宋徽宗写的画,要么家财万贯,要么位及人臣,绝非等闲之辈。”

只见一旁的赵一先是怔了一下。

随后清了清嗓子说:“柳老弟好眼力!这些物件确实是皇宫之物,这幅字也确系当今圣上所书。”

“那老赵你是?”柳元晖诧异地看着赵一。

“柳兄有所不知,家父在朝做官,深得皇上宠信,常给家父赏赐写宫里的小玩意儿,我偶尔拿出来把玩,仅此而已。”赵一回答道。

“原来如此!”柳元晖说完便和赵一坐下饮酒。

“不知柳老弟如何看待当今圣上?”赵一饮尽一杯酒后漫不经心地问柳元晖。

柳元晖此时也酒意上头,回答说:“当今圣上虽为大宋之尊,但我觉得他并不开心。我觉得他并不想当皇上,只想做一个纵情山水,自由自在的书画家!”

咚!只见赵一手里的玉杯落在了地上。

柳元晖赶紧帮忙捡起玉杯。

他说:“在下酒后失言,先生不要怪罪!”

柳元晖这样接地气口吻评价大宋的皇帝,自己心里也有些发虚。

“哈哈哈哈!柳老弟不必在意!内心之话何谈失言之说?当今圣上必然也不是拘此小节之人!”赵一大笑着说。

后续柳元晖没有再多评价,只是和赵一闲聊。

二人相谈甚欢,一个时辰后柳元晖才走出华远阁。

一出门就见成玉棠和柳元瑾候在门口。

“你们怎么还在这?没回家吗?”柳元晖有一点醉意。

“谢谢你,刚才帮我。”成玉棠低头抓着衣角说道。

“你等我这么久,就为说个谢谢?成姑娘,莫非……你是后悔退婚了?”柳元晖打趣儿道。

“我才没有!你别想多了!我们之间没可能的!”成玉棠轻咳一声,赶忙辩解:“我只是想谢你今日帮我解围……”

“哈哈哈哈哈,我逗你的!元锦毕竟是我的小妹,你我两家是世交,帮你们是应该的!”柳元晖笑得很洒脱。

面前的两个女孩看了一眼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柳元晖,欲言又止。

“走吧,送你们回家!”柳元晖说罢自顾自走开。

柳成二女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

此时此刻,华远阁暗门出口,赵一坐上了十六抬大轿。

他气定神闲,对着车前的两个白衣年轻人开口道:“回宫。”

年轻人给赵一放好门帘,毕恭毕敬的答道:”是,圣上。”

“想不到柳时勉有个这么有趣的儿子!”

赵一在轿子里感叹道:“甚至能一语戳中朕的心事,哎,甚是难得啊。”

“能得您一句赞,是他的福分。”

“玄武,说了在外不要叫尊称,生怕别人不知道朕出宫了吗?”

“是属下叫习惯了,属下知错。”

“罢了罢了,出宫了没这么多规矩。”

轿子悠悠地朝宫门的方向走,里面的人心情甚好地哼起了小曲。

从外表上看,没人会知道,这轿子里的人,竟然是北宋末年,大宋王朝的第八位皇帝——赵佶。

这位皇帝最令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以皇帝职位为副业,书画艺术为主业,兼具“琴棋书画,美酒佳人”的兴趣爱好。

是以,今日柳元晖的一副诗作,才能如此得他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