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柳元晖道:“我想起来了,你、你是茶商柳家的二公子!那个目不识丁的蠢蛋败家子!”
原来此人是落魄画师上官敬,以前在汴梁卖画为生。
从前的柳元晖当年逛街无聊,曾在“友人”的鼓动下,大言不惭地说上官敬的画还没有墙上滋的尿好看,上官敬当然不依,两人便吵了两句,谁料转头柳元晖便找人买了他所有的画,然后亲自拿着他的画在他的画摊前一幅一幅地烧掉……
柳元晖这会儿想起来两人的渊源,不禁汗颜。
这原主也忒不给人省心,他大爷的,老子还得给这位擦多少次的屁股啊!
没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在下正是柳家二公子柳元晖!”柳元晖故作镇定,彬彬有礼向眼前怒目而视的上官敬作揖。
柳元晖说话声音并不大,但旁边的人还是都听见了。
因为在这个场合,柳元晖三个字确实有些过于敏感——就像米缸里突然出现的老鼠屎……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都集聚在了这边。
“我说我怎么一时没认出来你,原来你是瘦了不少,”上官敬看着他咬牙切齿:“但别说你瘦了,就是化成灰我也早晚把你认出来!你这废物败家子,还有脸来这?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不配!”
他不等柳元晖答话,便转头指着李唐骂道:“李晞古!你怎么和这种人同流合污?还说他懂画?你知不知道他是个傻子!这样的人要是懂画,那街上的叫花子便是也懂画了!”上官敬说着拿出袖中的画轴指着李唐:“你为了几两银子,竟然把自己的作品卖给这种人,我们文人的气节都被你败光了!今天我把话放在这,我上官就是饿死,也绝不会卖画给这种人!”
“上官兄……你,你这定是和柳兄有误会。”李唐被上官敬的反应惊到了,下意识帮柳元晖辩解。
“误会?!我误会谁也不会误会他!”上官敬是真的被气到,脸都涨得通红。
周围人这会儿也开始大声议论。
“这个败家子大字不识,他怎么来了? ”
“谁把他带来的?”
“有钱就能进来?华远阁的门槛现在也这么低了吗?”
“……”
李唐初到汴梁。
自然不知道柳元晖曾经是个废物败家子时做出的那些“光辉事迹”,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不知所措。
场面一度尴尬起来。
不远处,角落里一个女子站了起来。
“玉棠姐,我们过去帮我哥哥说说话吧!”那女子一身粉色纱裙,忍不住拉着旁边另一位身着青绿色对襟长裙的女子小声道:“那帮人怎么能那么说哥哥……”
后者眸光看着不远处的柳元晖,脸色很是难看。
成玉棠今日本是和柳元瑾相约参加诗会,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柳元晖。
之前柳元晖对她说出的话和那些举动如今历历在目。
她本能不想在这样的场合和他遇见。
“哎呦!这不是柳家小女儿和柳大败家子的未婚妻嘛!”人群中有人大声起哄!
成玉棠愣了愣,抬头就看到一群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这边!
她看了眼不远处的男人,苍白着脸色咬唇道:“我已和元……柳元晖已经解除婚约,与他毫无瓜葛!”
说完,她便拉着柳元锦赶忙走向门口。
谁料就在这时,有人一把抓住了成玉棠的手。
“你和柳家那小子解除婚约了?成姑娘好眼光!那男人傻子一个,自然不足与成姑娘相配,成姑娘不如考虑考虑我如何?”
北宋民风开放,却也断断没有男子在外抓女子手的道理。
只见成玉棠当即涨红了脸:“你放开!”
就见那人非但不放,反而更凑近了两分:“成姑娘,本公子已倾慕你许久,不如今夜便跟着本公子到翡翠楼一聚……”
不远处,已然有人认出,这人是卢员外的公子卢定边,也是个只会玩蹴鞠的纨绔子弟!
那翡翠楼,便是卢定边专门豢养些女子的外宅。
成玉棠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她当即娇怒一声:“孟浪!”
随即就要挥手打过去!
谁曾想,她的手却被那人直接在半空中截下,那人反而一个使力,便要将人搂进怀里!
这一下若是真的搂上,那成玉棠的名声便是要被毁了大半!
柳元晖看着,神色当即冷了下来。
他想也不想,便一个箭步上去,直接一脚踹到对方胸口。
趁着对方松手,他将成玉棠拉到了身后。
卢定边被踹这一下,险些摔个跟头,捂着胸口叫疼。
“谁踹我!”他转头,看到柳元晖,当即怒道:“柳元晖,你个狗东西,竟然敢踹我,你活腻歪了吗!”
“狗东西骂谁?”柳元晖掏了掏耳朵。
“狗东西骂你!”卢定边当即吼道。
“哦,知道你是狗东西了,不用叫那么大声。”
卢定边:“……你,你,本公子我今天和你拼了!”
“别别别,我还不想和你拼呢,我的命可比你金贵多了。”
“你一个傻子蠢包败家子,哪里比我金贵!”
“我再败家,也是祸害我自己家的钱,不像你,对着别人家的黄花大闺女都下得去手,这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卢定边从没想过有一天竟然会被柳元晖这个傻子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周围的看不上柳元晖,自然也不会看得上卢定边。
这片刻的功夫,周围对他的讨伐声便响起了一片。
卢定边见讨不到好处,半晌撂了句心虚的话:“柳元晖,你给我等着!”
说完,便灰溜溜地跑了。
阁内一下子安静不少。
身边,成玉棠更是懵得不行。
她刚刚……是被柳元晖给救了吗?
他不是根本不屑于和自己成亲,宁愿去看外面的柳巷女子也不愿多和自己待上一时片刻?
她心下涌起怪异的情绪,心脏跳动得厉害。
一旁,柳成锦也懵了,她刚刚有心帮玉棠姐出头,却又不敢。
实在没想到,她的二哥竟然会跳出来!
二哥他……好像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
不傻了!
而且更有男人气概了!!
柳元晖没在意两个小姑娘想什么。
驱赶走了卢定边,他却知道诗会里的人也并非就能接受自己了。
他转头,看向众人道:“我知道在座大伙对我柳元晖有些误会,但华远阁办的是诗会,也没有规定说我柳元晖就一定不能参加,除非华远阁阁主亲自将我逐出,否则我就有在这里的权力!大家说说是也不是?”
“你这个败家子大字都不识,别以为出头教训了个公子哥就能待在这了,在这里你也只会给柳家丢人!”上官敬说着。
同时许多人都附和道,毕竟这是诗会,文人雅客交流的地方。
一个纨绔子弟,智商还有点问题,当然不配留在这里!
“上官兄怎么知道我大字都不识?”元晖问。
“街巷都是如此传的,怎么,难不成你不认?”上官敬答。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个道理上官兄不会不知道吧?”柳元晖淡笑道。
“你柳元晖是汴梁人尽皆知的废物败家子,这还用见?”上官敬嗤笑。
柳元晖深吸了口气,答道:“既然上官兄想眼见为实,何不出题考考在下,也让在下心服口服的离开?”
“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拿文房四宝来!”
上官敬打算让柳元晖出丑,然后让他趁早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