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这个世界总是会这样的,和襄樊一片喜气洋洋相比,元人的大营中此时就是一片肃杀之气,那些汉人将领们也都噤若寒蝉,生怕在大年三十一不小心触了正在盛怒中的大帅霉头,丢了性命那可真不是一件好事了。

阿术坐在高高的帅位上,看这地下跪着的阿里海牙和张弘范,脸色阴沉的像是外面的天空,眼睛里面流动的也都是杀意,谁都不敢说话,连喘气的声音也都尽量放轻,因为大家都感觉到了大帅今天怕是要杀人了。

“阿里海牙,你真是厉害啊。我给了你五万人马,两百多架回回炮,算是倾力而为了吧,可是你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把所有的回回炮都丢了,人马被杀了两万,跑了一万多,回来的也就一万出头,你这个主将还真是厉害啊。”

阿里海牙不敢说话,只是向上磕头,这一仗他输得实在太惨了,而且最让他受不了的是,就算到了现在他也没有弄清楚自己是怎么输的,所以即便想要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阿术又把阴沉的目光转移到了张弘范的身上“你也真厉害呀,五千水军,一百多条大小战船,你带回来了十一条战船,不到五百人,出去之前你不是说一定要烧掉对方的栈桥么?可是现在栈桥还在,你的军队在什么地方?”

“大帅,末将自知罪不可恕,无话可说!”出乎意料张弘范也没有申辩什么,只是也跪伏在地上,一副随便处置的样子。

“好!好!好!”阿术的三个好字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一个比一个尖锐“既然你们都知道自己罪不可恕,那么也就不要怪本帅无情了!有道是军法森严,不能徇私舞弊,来人啊,将这两个人都拖出去砍了!已正军法!”随着他命令,立刻就冲上来几个怯薛军,将他们两个人拖着往外就走。

阿里海牙此时已经大声的叫起来“大帅饶命,大帅饶命!末将,末将,末将”只是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反倒是张弘范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既不叫喊求饶,也不反抗,只是人有对方拖着出去,好像根本就不在意的样子。

可他们刚被拖出去就有人站出来了,毕竟这两个人不是单纯存在的,他们的身边也都有各自的好友,这个时候自然是他们出力的时候了。

“且慢!末将有话要说。”一个声音终于响了起来,众人心头一松,全都看了过去。

这个时候敢于站出来的自然要有足够的分量,否则也是跟着死的命,所以当所有人的眼神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也都感觉一松,原来是忽必烈的女婿当朝驸马忽刺站出来了。

“驸马是要为他们讲情么?”阿术的脸色依旧难看,但是语气却已经放松了不少。

“并非如此,末将只是想说虽然们输了,但都情有可原,而且此时也不是杀他们的最好时机,杀掉他们只能是亲者痛仇者快而已。”到底是驸马爷,说话还是很有底气的。其实忽刺也并不想站沾这蹚浑水,可毕竟他也是亲历者之一,要是现在张弘范被杀,那么他也难逃责任,以后见了忽必烈也不好说话了,只能站出来求情了。

“说说看。”

“张弘范在襄阳已经待了几年,和吕文焕打了几十仗,取得了全胜的战绩,可谓是吕老六的第一克星。而阿里海牙更是为皇帝陛下所驱策,立下无数战功,深得陛下信任,他们都是既有功劳又有苦劳的人,在这个时候杀掉他们只能让宋狗开心,却不能对我军有什么影响。所以我认为大帅还是法外施恩,将他们两个人暂时从轻发落,看他们是不是可以知耻而后勇,为我军再立新功吧。”他的话刚说完,其他人已经先后跪全都众口一词为两人求情,这个时候大家的想法倒是挺统一的,谁要是因为打了一场败仗就被杀了,那以后大家的日子都不用过了,谁敢保证自己不会失败?

而阿术本来也就不想杀阿里海牙,现在看到这个场面自然就想要就坡下驴,但没想到接下来忽刺却继续说道“不过这一战还是暴露了我们的问题,首先是对于对方火器的准备不足,再就是心里有些傲气,这些都是不可取的,而且对方的判断也实在太准确了,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要去烧栈桥的?这件事也要大帅好好定夺一下。”

“宋军的火器应该就是那个张氏兄弟弄出来的,在他们到达之前宋军还没有如此犀利的火器呢,可自从他们来之后一切都变了,所以这个张氏兄弟不可不除。”一直没有表明态度的刘整也开口了,他的话马上即引起了阿术的注意。

不过忽刺却是冷笑一下“我看我们还是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安内上面,只有内部干净了,才能保证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有致命性,否则我们永远都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至于那两个水贼,我已经接到了报告,并且安排了人去除掉他们,应该很快就可以得到好消息了吧。”

“啊!”营帐中不禁发出了一阵低语,这位驸马看着平常好像和汉人关系不错的样子,但谁知道他的心肠这么狠毒,一句话就把所有的汉将都变成了可以怀疑的对象,这些人怎么可能不惊呼呢?要是真的查下去,那么他们谁有好日过呀?所以不少人已经把阴毒的眼神钉在了他的身上。

阿术却并没有向大家想的那么立刻作出决定,而是很古怪的看着忽刺,眼神也时不时的从诸位汉人降将的脸上掠过,那些人都感到此时此刻寒毛竖起,全都是窒息的感觉。

半晌之后阿术终于缓缓开口了“安内之事不必再提了,在此处的将军们各个都是忠于朝廷的,这一点老夫可以保证,至于杀掉张氏兄弟的事情,哼,一两个跳梁小丑而已,不必在此处多说了。那两个人各自打三十军棍,以观后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