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州,此时城下已经铺满了尸体,一早上的攻击扔在这里的士兵已经超过了一千五百人,他们死状恐怖,但却都是面朝前方战死的,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人是胆小鬼,但战争并不取决于这个,也没有任何人说过不怕死的人就不会死。

潭州城墙的建筑样式完全照搬了当初的房县的样子,斜斜的城墙上面布满了各种障碍,而现在在那些障碍上面也挂着不少尸体,一个个残破不堪,但是触目惊心。

姜才远远地看着,他的眼角都快要瞪裂了,但除了这个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因为看似简单的布置却已经成了一个死结,他们手里没有了震天雷,就根本无法跨越这样的堡垒。

“将军,我们的第四次攻击已经准备好了,再上去一次么?”一个部将走过来汇报,那是姜才的一个最信任的手下,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跟在他的身边,不过此时他的身上也已经血迹斑斑,胳膊还吊在胸前。

“你休息一下吧,这一次我亲自上去,我就不相信拿不下这么一座小小的潭州。”说到这里姜才已经咬牙切齿了,他此时想的就是亲自上阵了,这也是姜才最后的办法。

说起来姜才也只不过是勇夫而已,在他的脑子里面能想出来最多的也就是这个了,别的对于他来说也没有什么价值和意义,打下去才是最后的把握,而他现在能选择的道路也只有打下去了。

不过打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这一点倒是让他有些发愁,不知道对手是谁这样的一仗打得实在太糊涂了。

可是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一直都没有竖起旗帜的潭州城上忽然竖起了一面将旗,只见金色的元军旗帜上面一个红色的大字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一般在跳动着,那是一个吕字,而这个字的出现立刻就让姜才眯起了眼睛。

“吕?难道是吕文焕?”当年吕文焕在襄樊独守五年,组织了元军的百万大军这一点谁又不知道呢?就算姜才从来也没有和这个人见过,但是这个人的事迹却早就灌满了耳朵。

“难道真的是吕文焕在这里?他的防守能力天下共知,别说现在这么一座早就变成堡垒的城市,就算是再小的城池他也可以守得住吧,我和他相比真的能在一个层面上么?”这一刻就连一向心高气傲的姜才都有点气馁了。

说起来这还真就不是姜才自怨自艾,他和吕文焕相比起来真的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当年吕文焕在和元人交手的时候,他还在乡下呢,人家遇到的情况可是他想也想不出来的,和这样的对手打仗,他姜才差的太远了。

这一刻姜才的确产生了犹豫,他到真的不是怕死,而是只要一看到那些在城墙上面和下面堆积的尸体,就会感到一阵阵头皮发麻,和他这样的防守名将交锋,自己还要死多少人才算是完呢?

“父帅,我看张贼的部队应该不会再来第四次了吧,他们已经损失了这么多人,也该休息一下了。”城墙上吕师圣满脸笑容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一仗他们打得实在太漂亮了,连他们自己都没想到,只是略微改变了一下城墙的结构就能发挥出如此恐怖的结果,看来张弘范说得对,这个张顺还是很厉害的,不过他的手下却并不那么厉害。

“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小看天下英雄。当初那个张顺刚来的时候你也看到了,不过就是一个小流氓而已,可是现在呢?他已经干成了如此大的一番事业,这样的人可不是你能小看的。”

“父帅教训的是。”吕师圣嘴上认错,可是心里却并不是这么想的,所以接下来他就说到“一番事业又能如何?他现在是内外交困,连大宋朝廷都不待见他。这一战之后他失去了自己的主力,会更加步履维艰,到时候看他还能强横几天?”

吕文焕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心里不禁叹息,看来自己的儿子距离成熟还差得远呢“张顺当初也不过只有几千人而已,却也做到了现在的成就,他那是那么容易被击倒的?再说了,如果不是大帅一直都消耗他们的物资,现在他们手里还有那种没良心炮,我都不敢说这里会是个什么情况。你还是去准备吧,他们的第四进攻很快就会到来的,姜才虽然是个莽夫,牛富也一样,但是他们不会看不出来我们接下来的布局,只要他们发现了我们的主力,就会知道这里是个陷阱了,到时候他们该怎么办?我想他们还是会猛攻的,不过这一次却是为了可以有一个立足之地,所以这一次他们的攻击会比之前的更加猛烈。”

“他们会知道么?”吕师圣不怎么相信自己父亲说的那句话。

吕文焕再次叹息一声,但接下来却无比坚定的说道“一定会的,我们接下来会四处出兵挤压他们的生存空间,如果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那么他们也就真的是一群傻子了。”

而就在他的话音未落的时候,城下果然又响起了沉重的鼓声,宋军的第四次攻击果然如约而至。

吕师圣看到这种情况先是一愣,不过马上就大笑起来“不用准备了,早就等着他们上来了,这一次非给他们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不可。”

城下的姜才还真就不是一个不顾士兵死活的主将,他本来真的已经生出了退兵的想法,但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牛富的命令,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在一天之内拿下潭州。

刚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他也是有点含糊,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牛富那边忽然着急起来,不过一询问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张弘范大军的调动终于被牛富察觉了。

牛富的确有些刚愎自用,但多年的军旅生涯也让他不是一个军事白痴,在好几个方向连续都发现了敌人的踪迹之后,他也感到了事情的不妙,这里好像还真的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