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莫非尊者有不同的看法?”

这是什么?

激将!

而且,

很明显,这俩人虽然都曾经是宫中之人,而且,他们到现在,还能领取宫中之物,但是,他们显然早就远离了宫中,如果不是老太监还要几分脸,他都有心当场给赵时展示展示,什么叫做阉人,阉人,也能叫高贵?

但是,

纵然老太监没办法展示自己的残缺,但是,赵时已经双手合十,平和道:“非是老僧不识好坏,而是,但凡玉阙之人,必然亲近天潢贵胄,天潢贵胄自带有天子气,此会蒙蔽天机,自然连带的便会让身旁之人,尤其是经常随侍之人,也被遮蔽了天机,被那六道轮回,视作与天潢贵胄同等高贵之人,是,这样的人,入地府会获得一些小鬼的高看,但是,阎罗王,又不会高看,甚至,阎罗王还最为厌烦此类人,自然也就顺势就他们打入畜生道,恶道,或者修罗道……”

怎么说呢!

真实,

尤其是配合赵时那老气横秋,娓娓道来的语气,莫说面前这俩个本就思维有些僵化的老人了,就连暗处隐藏的其他人,都不由的微微有些愣神:原来是,这,这样的吗?

老宫女一下子急了,她是不怕死,但是,越是这样的人,反而越期待来生,甚至,为了来生能有一个好一些的出身,她恨不能把今生都折腾毁了:“大,大师,你可得救一救我们啊!我们,真的没做什么坏事,而且,我们早就不是宫里面的人了。”

赵时一怔,

竟,

显得有些诧异:“不是宫中之人了?老僧老眼昏花,老僧观俩位身上尚有遮蔽天机的金光,实在是……”

一颤,

老太监还未如何,老宫女却是有些绷不住了,迟疑了一下道:“大师明,明鉴,老妇人,确,确实尚在使用宫中之物,但是,我们真的十一年前,便已经离了皇宫,只是,只是我们那时便已经年迈,且,除了伺候人也无其他能力,不得不,这才已经用着宫中之物。”

赵时,

有些,

恰到好处的疑惑:“这契丹宫中,竟对尊者如此好?离宫十余年,还能用宫中之物?”

“这……”

莫说老太监了,就连老宫女也,明显的,迟疑了一下,不过,显然,还是那句话,老宫女早就不在乎此生如何了,她,只求来生,然后,不动声色的一把扯开老太监的拉扯,咬了一下牙,道:“其实,不敢欺瞒大师,我等虽是离宫,却并非是自愿离宫,而是……”左右看了看:“那宫中太后,恐怕,早已不是……原本之……”

啪!

老太监突然怒了,不仅仅一巴掌把老宫女扇的转了一圈,而且,也不顾赵时这么一个“和尚”就在旁边,骑上去,便劈头盖脸的打,而且,边打还边好像有什么杀父之仇一般的怒吼:“住嘴,住嘴,住嘴……”

赵时急忙起身,

然后,

也不见赵时有什么动作,赵时便将老太监推到了一旁,然后,弯腰扶起老宫女,老太监还欲扑上来,赵时双手合十道:“此事,老僧其实,早已知晓,无须如此遮掩。”

嗯?

这话一出,不要说那个老太监了,就连那被揍了,也只是不忿,而没有惧怕的老宫女都抬头看了过来,赵时,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老僧是从西夏而来,西夏有一本佛经,佛经上曾言,不仅仅是太后,就连那皇后,恐怕也有些李代桃僵之嫌。”

此话一出,

俩人皆惊,赵时继续道:“所以,老僧便千里迢迢而来,不是为了宫中之人,而是为了被宫中之人中伤的原本之人,她才是老僧的有缘人,老僧便是为了救她而来。”

“救她?”

莫说老宫女,老太监都有些表情怪异,然后,到底是经过了一些铺垫,老宫女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道:“大师,汝若是为了救人而来,老妇人便不得不提醒了,或许,现在宫中那人,并非……只是,被替代之人,也未必需要你施救。”

“那是曾经……”

赵时,

面色平静且固执:“老僧知道,知道那原本之人或许是自己愿意被替代,甚至是,原本之人策划的此事,但是,汝等也是一直在此处往返,应当知道,曾经是曾经,现在,却是未必。”

俩位老人,

一怔,

显然,

他们是想到了从几十日前,便再也领取不到的食物,而且,从这俩个人明明那人都已经离宫不知去哪儿了,他们却还能安安稳稳的待在这里,赵时继续道:“而且,曾经离去,不代表不想归来,否则,你们二人,为何还会一直留在此处?”

“我们是……”老太监,明显还是想要犟嘴一下,但是,哪怕是他,也只是开了一句口,便有些,说不下去,毕竟,自己俩人其实并没有说多少,但是,就说了这么一俩句,面前这个三藏法师便已经知道了,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他总不能是就这么一俩件事,便把握住了这么隐秘的事情的全部细节吧?

那也,

太不可思议了。

所以,

他们二人,很明显的,因为赵时的句句直切要害,开始将赵时真的当成了无所不知的佛陀大师:“可,可是,可是我们并不知道,原,原本之人现在何处啊!”

“老僧知晓。”

赵时合十,他是,真的知晓,只是:“无论你我,还是老僧,救她,无须在意,就如你们刚才所言,她其实,活的很好,只是,代她之人,明显经过了这许多年,多多少少有些,不守本分,所以,老僧说是为她而来,其实,更多是想要……”

“降妖除魔?”

老太监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赵时话语中的含义,赵时双手合十,倒也,不执著于慈悲为怀:“不信归不信,佛门从不强迫他人相信,但是,不信归不信,她假借信佛却做恶事,且,此恶事还涉及皇朝归属,老僧虽然扫地恐伤蝼蚁命,但是,面对此等恶徒,纵然是佛,亦会,怒目金刚。”

真实,

尤其是面对一些还没有被慈悲为怀洗脑的人来说,赵时这样,为了维护佛门尊严,敢于悍然出击的态度,反而给这俩人营造了一种,真正的有这么一位怒目金刚的三藏法师的感觉,

而且,

如果不是有此等脾性,三藏法师如何能十世不成佛,只为度化有缘人?

至此,

这俩人几乎对赵时,毫不怀疑,赵时也没有再画蛇贴足的展示自己的不凡之处,只是,保持着如今这一份气度,旁敲侧击的打听了许许多多的细节,以彻底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然后,老宫女与老太监有些头疼道:“大师虽有降妖除魔之能,但是,那假太后久居宫中,宫中最近这段时间又是……唉……杀星如云,大师,如何能入的宫中?”

“此事不难。”

赵时双手合十,好像,真的不难:“老僧自有谋略,只是,唉……”赵时脸上,又显出几分慈悲来:“只是,如此一来,老僧固然有佛法护身,但是,俩位尊者却是必然会受到牵联。”

老宫女一咬牙:“大师,如果老妇人帮了你,老妇人下辈子能不能……”

赵时,

不忍再骗,

这二人,实谈不上罪大恶极,而且,赵时已经问了他们很多了,使了一个魔术手法,赵时惊艳的从手背拿出来了一张银票,双手合十,递了过去:“老僧虽是,要堕地狱,但是,俩位尊者都是良善之人,老僧不忍牵连,这样吧!你们二人,今夜便走,往大宋方向走,你们是汉人,只要走到大宋,大宋如今大兴土木,必有你们一处栖身之地。”

说罢!

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俩位老人,竟是,呆立了足有四五十个呼吸,然后才,双膝一软,便要下跪,赵时急忙拦住,然后催促道:“快去吧!只要用心做善事,且,离玉阙之地远一些,不出三年,你们便会洗净遮掩金光,下辈子……一定会,活的……像个人。”

说罢!

等这对老人离开,赵时甚至安排种世权,如果可以,可以稍微的看护他们一下,让他们能够安安稳稳的抵达大宋,只要抵达了大宋,赵时哪怕不时时刻刻看着,只要表露一个态度,都必然能让他们,安度晚年,

就是,

让鸟儿归巢这件事,赵时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了,二娘凑了过来,有些疑惑道:“他们俩个人都是看着那萧挞里长起来的,”这里说的是真的萧挞里:“只是,萧挞里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些金银,让他们早些离开这里?”

“因为还想,时时刻刻看到他们吗?”

赵时,

摇了摇头:“如果是不想他们走得太远,自己今后想见也见不到,她为何,不留下金银,让这俩人活的轻松一些?”“是啊!”“我就是好奇这个。”二娘扭头看向赵时,赵时双手合十:“宫中哪位,当久了李树,想要变成桃树,固然,是个坏人,但是,那位桃树,她半途出宫,明明有能力把俩位长者弄出宫,却还偏偏让他们继续跟李树要吃食,就是要时时刻刻提醒李树,她是个假的,且,我一直让人盯着你,也未必,算什么好人。”

“阿弥陀佛。”

——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五章 赵时 “别叫我官家叫我……三藏法师……”

——二娘,

还有些不解,不过,她早已习惯了,不解,就跟着看,早晚会看明白的,倒是折良,折良倒是比二娘看的更明白一些,但是,正因为更明白一些,他忍不住问道:“官家……”

“叫我大师。”

“大,大师……”折良有些僵硬的唤了一句,然后,急忙问道:“大师,咱们不是塑造一个三藏法师的形象,好混入宫中吗?现在这样把三藏法师塑造出降妖除魔的人,跟宫中那位做对的人,会不会不太好?”

首先,

这只是,权宜之计,毕竟,这俩位老人,虽然真·太后也不见得对他们多好,但是,他们明显还是真·太后一方的人,赵时想要尽快的取得信任,获取更多的讯息,自然要站在他们一边,

然后,

“她又不信佛。”

“嗯?”

这次,

莫说二娘了,就连折良,一时之间,竟然都有些没有听懂赵时在说什么,幸而,赵时从不是那种卖关子的人,虽然现在还不一定会如何具体实施,但是,主体来说:“她既然不信佛,那,老僧便也不喜欢她,她虽然不信佛,但是,她借着信佛的名声隐藏了这么多年,虽然不信佛,却难免不会对佛陀有点恨意与惧怕,当然,这总的来说并不会影响什么,但是,当一位真的佛陀出现,她会如何?”

折良,

一颤,

甚至,

有些畏惧的看了赵时一眼,您是从什么时候……然后,他摇摇头:“只是,如此一来,咱们,是不是,不该放走这对老夫妻?如果有他们帮着渲染,不是更容易让宫中那位愧疚加惧怕吗?”

赵时摇摇头:“一来,即使没有这对老人,咱们也能渲染,甚至,更易操作。”“也是。”折良想了想,忍不住认同的点点头:“二来,”赵时继续道:“其实,相比于让这么一对老人去替咱们吓唬人,还不如就让他们彻底的消失,来的更有效果,况且,不仅仅是宫里那位,宫外那位,也能顺便吓唬吓唬。”

“呼”

折良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不多说了:“微臣去做事了。”

“好。”

赵时颔首,这处院子,可不能舍弃了,说不得还能有意外收获:“汝去寻俩个身手矫捷的,让他们扮做俩位老人,在此等候,当然,切记,留足了后路。”

“是。”

种世权也走了,

赵时幽幽的看向了月亮,不需要多,只要再给他三日的时间,他就百分之百能够搅乱整个契丹,怪不得,怪不得即使没有自己参与,契丹也不过是多存在了四五十年,就被完颜阿骨打,一朝湮灭……

耶律乙辛还没有入睡,只是这一次,他的房中,又多了一名四十余岁的美妇人,美妇人有些好奇:“又怎么了?”耶律乙辛缓缓摇头,倒不是,不知道,而是:“我总感觉,那赵时,当大宋皇帝真的有可能是限制了他的发挥,否则,以他的能力,如果不当大宋皇帝,恐怕,能把整个世间,都搅的天翻地覆。”

“嗯?”

美妇人有些好奇,要知道,耶律乙辛可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这么多年,哪有如此夸赞过一个人的,忍不住凑上来:“为什么这么说?”

咕咚

耶律乙辛六十来岁,竟然,还是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很知礼的,微微侧过身子,指着纸上,自己写的,论至尊大法师与三藏法师的相似之处,轻声道:“此人手段诡谲,如果不是我此前便曾有过怀疑,且,此次他也没有过多隐瞒,否则,哪怕是我,也绝不可能想到,他与至尊大法师,竟是同一人,且,你以为他斩杀耶律良,仅仅只是为了泄愤,或者,顺手吗?”

美妇人,

神色一凛,看得出来,她其他事其实不甚在意,但是,涉及到耶律洪基,哪怕仅仅是耶律洪基身旁一智囊,她都会认真许多:“为什么这么说?”

“不出意外。”

耶律乙辛缓缓的将耶律良的名字圈起来,整个人,都有了三分畏惧:“大宋皇帝筹备了那么多,他的主要目的,其实就是耶律良,一来,耶律良大火烧城,我研究过这个大宋皇帝,他为人不拘泥,但是,骨子里却是个仁义的,他不可能放着这等大贼不杀,二来,虽陛下也非凡人,但是,陛下这段时间之所以还能与赵时抗衡,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借用了耶律良的智谋,所以,大宋皇帝很敏锐的判断出来,此次能不能功成,不在陛下出不出事,或者,其他的任何任何,而是,耶律良,所以,他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再进入契丹前,想尽办法的,把耶律良除掉了,如此手段,实在是……”

“这么说……”美妇人显然是没兴致听他后面的分析的,打断道:“他这一次,其实是不会伤害大郎?”

耶律乙辛,

有些无奈,

不过,

很快,

他还是顺着美妇人的疑问分析道:“应该不会,大宋皇帝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不会节外生枝的。”而且,单从前面几场交战来看,大宋皇帝,或许,迫不及待的想让耶律洪基继续当皇帝,当然,也不绝对,万一有合适的机会,杀了耶律洪基,肯定比让他活着更好,而且……

耶律乙辛顿了一下:“赵时虽然本意应该是没有刺杀陛下之意,但是,如今他就好似一根触底的棍子,生生的把一滩水搅浑了,最起码,萧家被他逼的,说不得,便会把目标放在刺杀陛下的身上,例如,陛下为何久久未归,为何……”

只是,

这一方面,

美妇人好似并不太担心,听他说赵时应该是主要目标不在刺杀,便已经回到了原坐位落座,坐了一会,轻轻托着自己的脸颊,柔柔的,看向耶律乙辛:“你说,就让他死在契丹,会如何?”

……

……

“不如何……”

赵时抖了抖,面前俩名老人的衣服:“你们要切记,你们要学那俩位老人,而不是真的变成随处可见的老人。”然后,赵时便开始给他们讲解如何伪装,如何侦查,如何不动声色的围歼敌人……

折良回来了。

而且,

不仅仅是折良,导购员四十七号,范纯平,也跟着过来了,导购员四十七号还好,范纯平却较之,可能仅仅是几个小时前,整个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服:“陛下。”

“嗯!”

赵时点点头:“让你寻的道士和尚都准备好了?”

“嗯。”

范纯平正欲邀功,赵时却摆手道:“道士不要了,全换成和尚,我要让你营造一种,万佛下山的盛况。”“嗯?”范纯平有些疑惑,赵时却已经不再解释了,只是扯着身上的僧衣,有些惋惜道:“本以为,我还能多做几日和尚呢!”

然后,

第二天,

仅到中午……耶律乙辛那边如何,暂不知晓,但是,皇宫内,却是,着实乱了一阵子,然后,萧挞里死死盯着面前的老太监,嘶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大喜事啊!”

老太监自不可能知道太后是什么性子,只是依旧依着他的判断,激动道:“万佛下山啊!而且,老奴听他们言语,他们好像还是为了什么降妖除魔而来。”

降妖除魔?

不知为何,

萧挞里的心脏,猛的就,漏跳了一拍,不会是我吧?我不就是扇了佛祖几十巴掌吗?老太监不知,他还以为面前这位太后,是一位虔诚的信徒,感叹道:“而且,三藏法师也要来了。”

“三藏法师?”

萧挞里也不是不知道这个昨日,突然就冒出来的三藏法师,毕竟,除了她自己,几乎所有人,就连她这些年好不容易培养的心腹,也是笃定她信佛的,信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虽然这个三藏法师出现的多多少少有些突兀,但是,从昨日起,便几乎没有个想讨好她的人,都会在她耳边提上几句,她也看了那篇报道……

但是,

她不信,

不仅仅不信,还有几分,厌恶,但是,正是因为这几分厌恶,莫要说是一个九百多年前的人了,就是九百多年后,一个人如果装神弄鬼弄多了,他固然知道自己是装神弄鬼的,难免心头也会多那么一丝丝的敬畏,这种敬畏平常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一旦出现相关方面的事物,难免就会……多想一些……

而且……

“三藏法师还说,有什么李代桃僵之妖。”

“嗯?”老太监有些疑惑:“娘娘,您怎么了?”“没,没什么。”萧挞里将掉落在桌子上的玉佩,小心的,又放回了餐盘里,虽然,表面瞧不出什么变化,但是,内心深处……却是……惊涛骇浪:“那,那三藏法师不是说没露面吗?”

“是没有露面。”老太监显然还是没瞧出,或者说,他瞧出了娘娘今日情绪有些不对,但是,不敢想,她会假装礼佛这么多年,还是有些讨好道:“不过,三藏法师已经明言了,只待万佛齐聚,便要在宫门不远处,降妖除魔,到时候,娘娘,咱们或许能去看……”

看什么?

看我被那三藏法师一棍子打死?

不行,

萧挞里一下子站了起来,她虽然,也不信道,但是,面对这种厌恶,畏惧,又来势汹汹的和尚,她还是决定准备几个道士……

冲冲……

邪。

——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六章 赵时 “别跟我比啊我那个……没生过孩子……”

——而,

说起道士,

萧挞里虽是久居深宫,却是,也从不少渠道获知,有一位唤作至尊大法师的大能,道法……精深……

而,

与此同时,

赵时站在院门口,看着面前和尚一波一波的经过,这倒是,意外之喜,三藏法师,本就是不少和尚的毕生偶像,后来,还出现了《西游记》,还,冒出个三藏法师转世身,

一下子,

和尚们狂喜。

“微臣听闻。”赵时身后,折良脸色微微有些担忧:“大宋境内都有和尚开始往这边赶了,动静闹太大了。”

“无妨。”

赵时摇摇头:“折腾,就折腾他们了,而且,越是动静大,越会让宫里那位,胆颤心惊,只要她有些怕了,就会找与和尚对应的道士,到那时……”

正说着,

嘎吱吱,

嘎吱吱,

耶律乙辛那辆马车,混在和尚里,慢慢悠悠,慢慢悠悠的驶了过来,然后,撩起车帘,看着车旁密密麻麻经过的和尚,有些不可思议道:“郎君的手段,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啊!你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进来说话。”

赵时并未回答他,而是,招了一下手,带耶律乙辛进门,关上门,然后才,笑道:“只是恰逢和尚们都憋久了而已。”“那也是陛下利害啊!”耶律乙辛又,认认真真的拱了拱手,然后,迟疑了一下……

就这一下,

赵时平和道:“怎么?跟你良人闹矛盾了?”

耶律乙辛,

一颤,

正要说话,赵时摆手道:“这很正常,天下间,最难情合的便是二婚女子,更不要说,这二婚女子尚有一子,固然,这一子绝大部分情况下,完全不可能需要她的帮助,但是,一旦这一子出问题,那么,她必定会上窜下跳,疯了般的为儿子挡灾。”

耶律乙辛,

沉默,

然后,蓦然笑道:“有时候,真的怀疑,您是否是看着史书,在跟我们说话。”

“怎么?”

赵时有些诧异:“汝,不生气?”毕竟,以耶律乙辛如今的态度来看,他应该不仅仅知晓了自己知道了他的隐秘,而且,自己这次就没有蒙面,他应该也知道自己便是至尊大法师,但是,纵如此,他竟然……

半点不生气?

摇摇头,

耶律乙辛道:“早生过了,而且,其实,细细算来,你我其实是这天下间,唯一同病相怜的。”

“那不一样。”

赵时急忙否认:“我那个,没生过孩子。”

咔嚓

固然,

耶律乙辛在来之前,便已经,把自己的心理状态调理的非常非常冷静了,但是,他还是多多少少有些被赵时这么一句话,给,干破防了,然后才,微微有些怨念道:“我与她相识,远在她入宫之前。”

那也,

生了孩子啊!

幸而,

赵时虽然知道怎么戳一个人的心,但是,他还真的有几分敬佩面前这个老男人,当然,最关键的是,赵时觉得他还是能够争取的一股力量,所以,赵时并未脱口而出,而是摇摇头道:“天不遂人愿啊!”

“是啊!”

耶律乙辛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赵时继续戳他要害,急忙道:“陛下可是有,刺杀耶律洪基之心?”

赵时摇摇头:“真没有,一来,救人已是难如登天,若是再行刺杀事,我扛不住,二来,其实,相比于杀了他,其实,他活着,也对我的计划造不成太大的影响。”

耶律洪基,

幸好不在,

耶律乙辛嘴角抽了抽,然后,正欲说话,赵时问道:“怎么?你那良人,对我动了杀心?”咔嚓,固然,耶律乙辛已经是对赵时的未卜先知有了一定的预防,但是,当赵时平淡如水的就冒出来这么一句石破天惊,他还是……震了一下,差点就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然后苦笑道:“怎么可能,她的智谋,远胜于我。”

呵,

那你怎么会,急匆匆的,主动前来?

还不是,

控制不住自己的妻子,便来控制旁人,生怕造成什么不可逆的后果?

摇摇头,

赵时倒也没有戳穿,只是平和的道:“莫要小看了,一只母狼,护犊子的心。”耶律乙辛沉默,然后,又拱了拱手,这一次,难免有些讨好:“陛下明察,我们不是没有理智之人,一来,陛下身旁有二娘,有折侍卫,周侍卫,虽然救人会有些无力,但是,若要逃出契丹,以陛下的聪慧,当无任何阻碍,二来,陛下乃是契丹如今主要的敌人,若无陛下,我等,哪来的苟且偷生,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耶律重元必不可能成事,到那时,西夏孱弱,唯有大宋,才是我唯一可以存活之地,如何,还敢得罪陛下。”

“哦?”

赵时点点头:“你昨日便是这么劝她的?”

耶律乙辛,

一怔,

苦笑,

“然后呢?”

然后,

然后我不就来找您了吗?

赵时是真想,再戳他一下,不过,伤人并不能带来利益,赵时便只是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所以,你从一开始便不该带她来,一来,你一带她来,你们脱身,便也成了难中之难,二来,女本柔弱,为母则刚,你怎么敢奢望,让一位母亲,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受欺辱,还,无动于衷?”

耶律乙辛,

沉默,

一开始,他或许是有些被骗到了,觉得,她来,真的只是为了预防隐秘暴露,进而,损毁自己的名声,但是,现在,就是一个傻子,也能明白,她到底是为什么而来。

甚至,

名声算个屁,只要能让耶律洪基继续开开心心的做皇帝,把耶律乙辛添了坑,也无非是,初恋入土的事而已。

赵时摇摇头:“知你不忍,三点,一,她不会对我属下任何人造成任何伤害,二,你能够保证,她今后不会记恨我,三,你能够展现出属于你的价值,否则……”

耶律乙辛急忙摇头,然后,一脸感激的拱手道:“多谢陛下。”

送走耶律乙辛,

折良有些皱眉道:“官家,他是求饶而来?”赵时点点头,然后感叹道:“虽然有些恋爱脑,不过,这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拦不住萧挞里,便先来告饶,否则,你们想想,一旦萧挞里之后惹到了我,且不谈谁胜谁负,他们都必定会陷入一个无路可走的境地,但是,一旦他来走一趟,固然,我可能还是会动怒,但是,总归是给他们留下了一线生机。”

“那您……”

为什么,

要答应?

一来,赵时平和道:“这个时候不适合,激化任何,除了救萧观音之外的矛盾,二来,耶律乙辛怕咱们不给他留活路,咱们何尝不担心他给咱们捣乱,当然,最重要的是,朕其实,未曾答应他任何事情,他的作用也不在上京城,甚至,不在这件事上,他最大的作用便是,将来,收复西四州的时候。”

甚至,

完全可以这么说,如果赵时有能够一直掌握耶律乙辛的能力,那么,耶律重元这一股势力,便能够视作助力,而不是,隐患……当然,不得不防,赵时平静道:“马上派人去寻文彦博,将此间事,事无巨细的告知他知。”

“是。”

折良有些,无话可说,然后,折良刚走,周同也凑了上来,皱眉问道:“官家,应该不止这些吧?”

可以啊!

你也长脑子了。

赵时,

甚至,

忍不住的,鼓励的拍了拍周同的肩膀,只可惜,周同能够看出这个,也只是因为跟着赵时的时间久了,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官家的性子,否则,他能看出个什么他能,他在进入上京城之前,已经彻底的放弃思考了,不过,周同这句话,倒是,还是让赵时坚定了那么一点谋划:“其实,我的计划,有一个很大的不确定性。”

“嗯?”

周同茫然,他甚至,连赵时究竟是什么计划,都有些理解不清楚,固然,赵时从来没有说想过要隐瞒他,但是,纵然如此,周同还是一个很好的捧哏,赵时也不介意多告诉他一些,一来,说不得会有意外收获,二来,赵时也能借此,更加清晰的去理解自己的计划:“一开始,朕是想要借着萧挞里信佛这一点,打造一个真正的佛门高人,到那时,她哪怕无意,也一定会有无数想要讨好她的人来想办法,把我送到她的面前,”

“但是,”

“她莫说信佛了,她连自己,都是假的,由此,我也算是知晓,她为什么十来年里不露面了,但是,这是坏事,却也是好事,索性,我便根据她这个特点,稍微的进阶了一下原本的计划,原本的计划是假借佛门高人混入宫中,而现在,佛门高人形象不必毁坏,朕给她竖立一个靶子,造成一种危机感,除非她能稳住,但是……”

“她凭什么稳住?”

“她一个隐藏了十余年才终于敢见人的假货,她凭什么稳住?而且,对她而言,无论是三藏法师还是其他什么道士,都不会是跟朕跟萧观音有关系的,她为什么不会寻找几个道士,求一些心理安慰?而,只要她动手,朕便能趁虚而入。”

“哦~~~”

周同,

终于懂了,就是……挠挠头:“这跟,耶律乙辛的作用不止于此,有什么关系?”

——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七章 耶律乙辛 我怎么总觉得她跟她之间……插了一个……他

——关系大了。

固然,

赵时的计划,表面看,不说天衣无缝,最起码也,解释的通,但是,你怎么让“萧挞里”找上你,且,相信你?人家当了十来年的假太后,不敢说老谋深算,但是,最起码也算是谨慎多疑,最起码……

计划是这么个计划,

赵时却可能,连人家到底要派什么人,怎么找都不确定,如何能够混入宫中?

所以,

赵时选择了去试探那对明显与宫中有关系的老“夫妻”?,然后,耶律乙辛即使不来找赵时,赵时也一定会,去找耶律乙辛,确定了耶律乙辛的秘辛,耶律乙辛的作用,便,一下子大了起来,虽然,还不如他在,耶律重元哪里重要,

但是,

也够赵时,提前,给他点承诺了。

“呼~”

耶律乙辛,倚着车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虽然,他昨夜没有劝住萧挞里,但是,今天好歹是得到了一个承诺,而,萧挞里虽然爱子心切,但是,一来,耶律洪基还没有回来,切,还没有出事,二来,萧挞里虽然还保留着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但是,只要没有自己的帮助,她应该不会得到太大的权利,而,只要她不掌握……

砰,

砰,

砰,

突然,

有人敲击自己的马车,耶律乙辛还没做什么反应,那人便已经撩开车帘钻了进来,并且,直截了当道:“我需要你的帮助。”耶律乙辛不答,只是心疼的替她理好乱发,只是……

人家并不领情,

萧挞里一把抓住耶律乙辛的手,双眸有一种,隐藏很深的,事态超出了她的掌控的恐惧:“我在宫外留了一对老奴,我也不是想要再回到那个地府一样的牢笼,只是……没了,怎么可能没了呢?”

耶律乙辛虽然在这件事上与萧挞里有矛盾,但是,他活着的,根,便在于她,他急忙安抚住对方,柔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与我说一说。”

“我不是想要回返宫中。”

萧挞里,还是有些理智的,但是,很明显,那对老人的消失,对于她而言,多多少少是有些……直戳内心的……她双手有些焦急的互相纠缠:“但是,我出宫的时候,想着,或许以后还能偷偷见一见孩子,真的,就是远远看一看他,但是,没了,都没了。”

“冷静一些。”

耶律乙辛稍微的,真的是,稍微的声音大了一点点,他都不舍得,用,三分之二的音量,然后平静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准备的后手被处理了,应该是宫中那个?”

“是。”

宫中那个,其实与真的萧挞里并不像,况且,萧挞里离宫之前,耶律洪基也有十二三岁了,他记得住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子,虽然,母子二人那时候的关系,其实,并不好,但是,这也是萧挞里离宫前,选择信佛不见人,且,相信自己绝对不会被取而代之的原因,

事实,

也确实如此,

取代萧挞里那位“萧挞里”,固然在宫中修了十余年的佛,确保自己多多少少有些接近人们记忆中那位萧挞里,但是,还是趁着耶律洪基不在宫中,才敢冒头,或许,这也是她不怎么想要让萧观音杀掉那个假皇后的原因,

毕竟,

同病相怜,

但是,

现在……

“贱妇,贱妇,贱妇……”萧挞里明显是有些,慌不择路,只剩下了狠狠的骂:“早知道是这样,我当时就不该选她,本以为,虽是吃斋念佛,但是,到底是荣华富贵,已经是对她够好了,她怎么敢?况且,只要吾儿归宫,她如何能取而代之?等等,她不会也是动了杀害吾儿的心思吧?吾儿虽是皇帝,但是,如此多的人想要……不行,不行……”

“冷静。”

终于,

耶律乙辛的声音,又,稍微的大了那么,一丢丢:“你是想要让我带你入宫先处理那个假货,还是……”

“我不想回宫。”

显然,

萧挞里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这时候的慌乱,难保不是一种拿捏耶律乙辛的手段,当然,这些这时候都有些不重要,最起码,萧挞里愿意离宫肯定是有她愿意离宫的原因的,只是,任何事,都不能与自己儿子安危对等,她目光灼灼的看着耶律乙辛:“她虽然处理了那对,废物般的老奴,但是,她肯定还不会安心,我不能见面,我见面她肯定会杀我的,你去,你去那小院等着,她肯定会再派人去探查的,到时候,你就入宫去……”

耶律乙辛,

沉默了一下,

道:“好。”

“放心。”

萧挞里这时候才重重的抱住耶律乙辛,然后,贴在耳畔道:“只要我不露面,她肯定不敢杀你的,到时候,你只要她答应三件事。”耶律乙辛身躯微微有些僵硬……

你能想象?

这么多年,

其实,

他们二人之间是,清白的:“那三件事?”

但是,

耶律乙辛就是愿意为萧挞里付出,萧挞里也未必就对耶律乙辛半点感情都没有,她好不容易才熬成了太后,只是,相比于儿子,任何人都显的,有那么些,无足轻重:“第一,我不会再回到宫中,且,即使儿子知道,我也能确保她安享晚年。”

“好。”

“第二,我要让她,退回佛堂,且,永远不得把事情泄露出去。”

“好。”

耶律乙辛,几乎是,毫无抵抗,直到……

“第三,我要让她,想办法调集所有能调集的力量,把萧观音还有赵时都给我杀了。”

一颤,

耶律乙辛,就好似,中了电一样,轻柔道:“我们昨夜,说过的……”不是他耶律乙辛自私,实在是,这不仅仅事关自己的性命,也,关乎她的性命,她真以为,一个儿子,会面对做出这种事情的母亲,还抱有什么孝大于天的想法?

更不要说,

他们,

又不是宋人。

宋人也不至于如此愚孝,更不要说,耶律洪基从小就不是什么大恩大德之人,所以,虽然可能是有些过度的猜测,但是,耶律乙辛从一开始,就相信,不知道便罢了,一旦知晓,耶律洪基更可能做出的决定是……杀……全杀了,然后,对外宣称,母亲年迈,虽然才四十多岁,但是,就是年迈,然后,病重身亡,他,痛心疾首,然后,选几个妃嫔入宫……

所以,

其他事都可以,独独这件事……

不行。

萧挞里,双眸掠过寒光,当然,她也不傻,耶律乙辛已经昨晚把底线给她划在哪儿了,所以,她很快便“认怂”道:“好吧!好吧!此事依你,只是,那赵时诡计多端,不能不防,第三件,让她多做一些预防,这总没问题吧?”

耶律乙辛,

无奈的,

看着那一开一合,明显已经开始拉着自己,不知往哪儿去的车帘子,他能怎么办?他听得出来萧挞里是多少有些言不由衷的,但是,他能怎么办?

宠着呗!

只希望……

陛下,

不要怪我才好啊!

嘎吱吱,

很快,

早已得到萧挞里地址的马车夫,将马车停在了一处,似鬼屋,多过于民居的院落,院落里,隐隐约约还传出了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这?”

耶律乙辛有些疑惑,萧挞里不屑的翻了一下白眼:“假的,那贱妇为了不让我发现,竟然弄了俩个假的,真以为,我是只看面容识人?”

不知为何,

就,

很突兀的,

耶律乙辛想到了,赵时,毕竟,只有赵时这种“老”狐狸,才会在破坏一处地方,还要留下后手,否则,他今日怎么能那么笃定的,一见到自己,便把隐秘,娓娓道来,不出意外,便是从这里确定的吧?

不过,

摇摇头,

耶律乙辛又很快把这种毫无道理的猜测归结为,自己刚从赵时那里出来的原因,毕竟,只要动一动脑子,就这种,自己都不知道的隐秘地方,隐秘不知,他一个外来的皇帝,再厉害,再厉害,他还能比自己知道的更多?

绝不可能的,

咔嚓

而且,

就在此时,

门里面的那俩个人,远比耶律乙辛想象的敏锐,好似,早就猜到会有人来,他们只是稍微的靠近了一些,对方便一下子,停止了交谈,然后,“老太监”就算了,假扮“老妇人”的那人,竟然把裙子裹在腰间,露出一双大毛腿,一跃上墙,然后,朝着皇宫狂奔而去……

“不好。”

沉默寡言的马夫突然惊呼了一下,不过,萧挞里倒是摇头:“就是让他们去通知那,贱妇。”然后,她扭过头,温柔的看着耶律乙辛:“小心些。”

有一说一,

这句话,

也不全是,虚情假意,最起码,如果不涉及到耶律洪基生死这个级别,萧挞里,还是,对耶律乙辛有感情的,耶律乙辛还是在瞧着那俩个往皇宫狂奔的壮汉,微微皱眉……

他还是觉得,

这里面,

好像,已经不止是她和她的故事了,只是,萧挞里又明显深信自己的这一出安排,除了宫里的那个,其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所以,她没有任何迟疑,把耶律乙辛推进院子,又叮嘱了几句,让他,切记,切记,自己不回宫可以,但是,一定要让“萧挞里”保护好耶律洪基,然后才……转身离开。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