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这一幕,项庭同样大惊。

他不是妇人之仁的人,这是战争,不是慈善晚宴。

不过,牧马城的百姓,同样是无辜的。

现在众多刽子手的屠刀,正不断落在这些百姓身上。

“司业大人,下官死罪!”

“请司业大人,斩去下官头颅。”

不等项庭继续了解是怎么回事,沈梅逸已经提刀请罪。

这件事,是他干的,他也承认这事非常不人道,非常过火。

杀一人,救万人。

佛家曰,不杀。

儒家曰,舍身而取义者也。

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

只不过,这众多百姓,是被沈梅逸这个屠夫帮他们舍生取义了。

他们的死,能够让南王的五万叛军,以及不计其数的外军,统统死在这里,而且是死无葬身之地!

“尽量救援城中百姓。”

“你于越国天下有功,于牧马城百姓有罪。”

“你这条命,今后是牧马城百姓的。”

项庭深吸一口气,如此说道。

他不会一刀将沈梅逸砍了,虽然他这手段,残忍到了极致。

可是,对越国天下,对越国更多的百姓而言,是好的。

项庭对沈梅逸进行了功过分明的责罚,沈梅逸当然也是服气的。

他也不认为,他能功大于过,就用功劳抵消过错。

用功劳抵消过错,是一种无比荒谬的说法。

倘若误杀一人,再去杀十个,百个敌人的功劳就能抵过。

那万一误杀的是王妃苏柳儿,误杀的是王妃南宫云清,甚至误杀的那个人是越王项庭又这么算?

就沈梅逸而已,要是被误杀的那个人是他自身,他也要对方偿命,而非功过相抵。

所以他方才下达命令的时候,虽然面色平静,内心却也是万分惊恐和煎熬。

这个决定,能打胜仗,但许多无辜者会死。

牧马城这座城池,这时候彻底成为了人间炼狱。

牧马城的守军在和项字营精锐交战,在和外军交战。

众多外军再不断抢掠,城中各处火光冲天。

牧马城是物资重城,这里的资源实在太多了。

在牧马城各处,现在都是一副尸横遍野的情景,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南王叛军,越国甲士,还有神弩铁骑的大部队,这时候都在火速赶来这边。

这地方,毕竟是南越控制的地盘,所以南王麾下的铁骑,来的也最快。

一场更加艰难,更加混乱的大战,在这个时候爆发。

牧马城的战斗,成为了战场的引爆点。

大量外军,不断靠近牧马城,众多南王叛军,也不断往牧马城增援。

城中许多百姓,都只能想办法躲藏。

不过在项字营精锐的带领下,还是有大量百姓安全出城。

牧马城的城头,现在也不轻松。

城头上众人,已经被彻底包围。

潮水一般的南王叛军,源源不断的袭来,仿佛无休无止一般。

“启禀大人,我们身上的箭矢,还有酒壶火雷,只剩下两成不到。”

“我们的伤亡也超过了两成。”

一个甲士来到项庭身边,郑重开口。

即便是项字营,在战场上也无法做到零战损。

不管是战狼还是狼战,脑袋掉了不可能再长出一个脑袋继续战。

“我们的援军,还有多长时间能过来。”

项庭看向一旁的沈梅逸询问。

战场上瞬息万变,沈梅逸的战术,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进行了多次挑战。

将领的作用,就是这般,就是在复杂多变的形式中,寻找到正确路径,做出正确判断,带领众人继续前行。

“即便是全力奔行,换乘战马。”

“神弩铁骑的大部队,至少还需要半天时间,才能赶到。”

“不过……”

“若是能够劝降这些牧马城守军。”

“让这些牧马城守军和我们一道灭杀外军,立刻就可以解燃眉之急!”

沈梅逸提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办法。

不过这家伙最大的本事,就是让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

就像他派遣康不为出使大戎一般,那有去无回,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使命,就是让康不为完成了。

不仅如此,当初在火场中,必死无疑的局面,沈梅逸也靠着燕三娘的惊人武力,成功在火场搞出了隔离带。

“你来办吧。”

项庭思忖一番,对沈梅逸说道。

这件事,他是没有任何办法的,至于沈梅逸要如何做,他也不知道。

“传令!”

“所有人一同高喊!”

“越王项庭在此,王上有令,一同消灭外军,过去既往不咎!”

沈梅逸此言一出,负责传令的甲士人都傻了。

这不是扯淡吗?

越王怎么可能在这个地方?

知晓项司业大人就是越王项庭的人,毕竟是少数高层。

大部分项字营精锐,包括这些传令甲士,还真的不知道这么一回事。

对传令甲士而言,沈梅逸这就是假传圣旨,这就是欺君之罪。

不过沈梅逸的大胆,众人也早就知道了。

这人连引狼入室的毒计都敢使用,假传圣旨对沈梅逸来说,可能就是开胃小菜。

“去办吧。”

项庭有些头疼的挥了挥手。

这就是君子和小人的区别了,君子行事,讲规矩,讲道义。

小人行事不讲规矩,不讲道义。

沈梅逸,显然就是真小人,但他自己却没有讨好,没有满足自己的利益。

他做的这些,都是为越国做的,为越国百姓做的。

没有一钱银子,落到他的腰包里。

对这样一个人,直接杀了他,是对越国的损失。

不杀这家伙,那就要项庭去承受一些压力和骂名了。

好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项庭和沈梅逸相处这么久,也学会几分不要脸的本事了。

很快,一声声呐喊,就从城头上传出。

一个身穿越王蟒袍,面上还戴着一张人皮面具,身形也有几分像项庭的影卫出现在城头。

“越王项庭在此,王上有令,一同击杀外军,过去一切既往不咎!”

这样的呐喊,不停的从城头上传出。

牧马城中,众多甲士都看到了城头上的情况。

众人对城头的冲锋和进攻,也在此刻停了下来。

许多人则是开始求证,那人是不是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