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从虎闻言,当即陷入了一阵沉默。

确实如此,若他没有选择拒绝赵亥,也就不会有这样大的事。

他明知道,皇权乃是不可亵渎的庞然大物,却还是冒死相欺。

他内心当中,担心事态变得更加棘手,更加眼中。

“朕在问你的话!”

眼看他一言不发,赵亥当即怒声吼道。

张家张从虎闻言,浑身一颤,如同冰水从头浇灌到尾。

他简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就在这极度危险而僵持的气氛之中,张胜男温暖若春天的嗓音缓缓传来。

“陛下,张家,已经不是从前的张家。”

“而江湖,也已经不是从前的江湖了。”

“纵然是我张家愿意帮助朝廷,接管江湖,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做不得主。”

“近年以来,江湖之中,各路势力鱼龙混杂,发展迅猛,在极短时间以内,就已经有多个巨头横空出世。”

“这一点,想必陛下应该比我们更加清楚。”

张胜男的声音,就好像是幽幽的叹息。

赵亥闻言,当即也是看向张胜男。

在这种紧要关头,她老子张从虎不敢说话,她却敢站出来,好一个巾帼英雄,算得上有勇有谋。

“话确实是可以这样来说。”

“但是,朕却也不是什么昏君,朕对你们张家的情况,非常了解,也了解你们张家内心当中的想法。”

“张从虎,你恐怕还是在埋怨从前皇族之所作所为,还在为你妹妹之死,而耿耿于怀吧。”

赵亥的话,当即引起了张从虎内心之中不安而痛苦的回忆。

张胜男明显也知道这一件事,脸上的表情随之一变,凝重而哀伤。

气氛一时间又降到了冰点,在场没有一个人敢大喘气。

双方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剑拔弩张的时候。

赵亥叹一口气,而后说道:“当年之事,我大概也是略知一二。”

“朕也大概能够理解你的心情。”

“今天夜里来,朕就是代表曾经伤害过你们的人,郑重地向你们道歉。”

“希望你们能够放心曾经心中的芥蒂,回到朝廷的怀抱中来。”

“希望你们明白,现在的朝廷,已经不是当年的朝廷了。”

赵亥说完,竟然深深地朝着面前的张胜男还有张从虎父女两人,做了一个鞠躬动作。

这让张从虎简直难以置信。

今天夜里的赵亥,竟然不是兴师动众前来问罪,而是来道歉的!

纵观整个秦国的历史,哪里会有国君低三下四地跑到民间给江湖匹夫道歉的?

这是历来所没有的事情!

之前的秦皇嬴政,横扫六国,虎视天下!

就连各国的相国们想要来求和,都要带着珍宝小心翼翼地。

那时候大秦可还没有这么大的疆土。

现在的赵亥,论国力强盛,绝对远超那个时候。

竟然还会亲自前来道歉,这让张从虎无法相信。

张从虎可以说是发自内心当中的感动,当即对着赵亥躬身再拜了下来,“陛下,草民,很多年之前,就已经淡忘了哪一件事了。”

“不愿意出山,实在是因为,这已经不是我等能够挥斥方遒的时代了。”

“还请陛下,能够明鉴啊。”

赵亥闻言,当即愣住,一下子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难不成,自己连亲自道歉也不行?

那剩下的,可就只有威逼一条路了。

说起来,强扭的瓜不甜,赵亥实在是没有必要,去做这样的事情。

即使真的这样做了,对方也未必会心甘情愿的给自己做事。

赵亥一度也觉得有些扫兴,便摆摆手说道:“既然如此,那也就作罢。”

“你不愿意,朕也不勉强你。”

“朕今天来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化解之前朝廷跟你们张家的恩怨。”

赵亥话音落下,再次对着面前的张从虎,鞠了一躬。

这一下,彻底让张从虎头皮发麻了。

他连忙跪着还礼,而后说道:“陛下,万万不可啊!您是圣上天子,怎可对我等贱民弯腰?实在是折辱了我等啊!”

赵亥平静地说道:“朕只不过,为了当年的事情,向你道歉而已,你不必多想。”

“当年宗室斗争,导致你妹妹惨死,现在朕为之道歉,也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丢人的意思。”

赵亥淡淡地说道,眼神之中,有一股坦然。

张从虎此时目光紧紧锁住赵亥,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古往今来,恐怕也就只有赵亥这独一位的帝王,能够在占据了这么大的疆土,拥有了如此雄厚的功业之下,还能为普通的百姓弯腰了。

这当真是一位礼贤下士,心胸如海的皇帝!

欺君之罪连续两次,没有赐死对方,反而为许多年之前的事情弯腰致歉。

这反而让张从虎觉得,自己是个小人,一直在作妖,作为江湖一代豪侠的他,自然也是感到无比的内疚和惶恐。

此时,就在一旁,张胜男蓝色的眼眸之中,闪过异色。

她暗自心道,自古以来,最是无情帝王家。

皇恩如海,皇威如狱。

在陛下如此诚恳的面容之下,那一颗心,是否也真的如此诚恳?

不过无论如何,他能做出这样的举动,都证明了他人格上的伟大。

赵亥继续笑着说道:“朕现在,不需要强人所难。”“也不需要,祈求别人。”

“既然张家不愿意重出江湖,帮朝廷做事,那朕今日之行,也就到此为止了。”

“朕的事已办完,现在就要先行离去。”

“各位,告辞。”

赵亥大步流星,虎步龙行,就朝着外面虎虎生风地走去。

全场之人,都被赵亥如此的气度和气势所震慑了。

每一个人的心中,都自然而然地开始崇拜起赵亥。

不但是崇拜他的权势,更是崇拜他的胸怀和人格。

跪在地上的张从虎,看着赵亥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说不上来的辛酸感受。

他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可是一旁的张胜男,拉了拉他的袖子,当即提醒了他,眼下的正确答案,究竟是什么。

他连忙起身,露出一抹苦笑,几个大步赶到了赵亥的面前,说道:“陛下,如此山高路远前来,怎可轻易就让陛下连夜赶回?”

“不如暂且就在我张家落脚过夜,待到明日,我张家倾全家之力,护送陛下回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