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卓的肚子,不合适宜地咕咕叫了两声。
曹阿虎吃惊地看着他,问:“大哥,你没吃饭?”那神情,就好像秦卓没穿衣服似的。
秦卓没来由地被他臊了,又伸手狠狠地打了他脑袋一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暗示你大哥我平日就是吃喝玩乐顿顿都不能少的纨绔子弟吗?”
“我哪有这意思,只是奇怪大哥你竟然会少吃一顿。”要知道,秦卓素来标榜自己是个懂生活会生活讲生活品质的高贵男子,吃穿住行样样都是精贵讲究的,少吃一顿饭,怎么可能是他的风格。
秦卓抬脚对着曹阿虎的屁股踹了下去,“少废话!快与我一起去找你二哥,说说你的好消息。”
两人并肩走着,来到陆柒的屋子里。
陆柒正在翻看律令,手边木牍从地上堆到桌上,又从桌脚摆到了墙边。秦卓只瞟了一眼就猜到,堆在旁边的都是县廷近一个月来已办结和正在办理的案子,摆在桌面上的则是些日常事务。
“怎地突然看起这些来了?”秦卓施施然坐下,尽管他的肚子又咕噜巨响两声,也不影响他的翩翩风度。
陆柒从竹简木牍中抬起头来,依旧一脸茫然,对他们二人的到来没有什么反应。
曹阿虎知道他定是看这些公文爰书看痴了,伸腿将脚边的竹简轻轻踢到旁边,这才腾出位置坐下,大声说道:“二哥,你快些回过神来!好好的寻着这些案子看啥呢,难不成你还要替谁翻案不成?”
陆柒眼底闪过一丝清明,定神一瞅是秦卓和曹阿虎,这才收起手边的竹简,简略地将寡妇案说给曹阿虎听,然后才扭头对着秦卓说:“我想着反正今日也干不了别的活,便想看看最近县廷还有别的什么有趣的案子。令史甲他们竟大动干戈,把所有的案子都搬来了,别的同僚看见了,顺便就把一些日常事务也交了过来,叫我瞅瞅,我不好拒绝,就顺便一并看了。”
“甲那厮最是不地道,定是你审了寡妇案,驳了他的面子,他才来为难你的!”曹阿虎气得又紧握拳头,看他的架势,是要去揍人。
陆柒急忙拦住他,生怕他冲动做错事。就在这时,秦卓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整个屋子都回**着它的声响。
陆柒和曹阿虎都停住,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秦卓。
“大哥,你没吃饭?”陆柒问了同一句话。
秦卓苦笑道:“嗯,你走后我也忙于公务,忘了吃饭。”
陆柒不疑有他,绕到案桌后面,从一堆竹简木牍中掏出一碗肉糜,递到秦卓面前,“暮食时,有个同僚好心送来的。我忙着看案子,忘了吃。大哥不嫌弃,就将就吃点吧。”
秦卓也懒得讲究肉糜是不是凉了,端起来三两口就吃完,肚子才安静下来。他随手将陶碗扔到一旁,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然后问曹阿虎,“是不是断发案的神秘人有消息了?”
“大哥,你怎知道我是要说这事?”曹阿虎问完,才后知后觉地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我真笨,我都说了是李谷派人送来的好消息,不是神秘人是谁啊!”
陆柒一听是有关于神秘人的,精神大振,立刻坐直身体,“阿虎,是不是找到神秘人了!”
“是的,二哥,真如你所料,那人就是咱们高奴县人,名叫许!而且,外貌特征也与二哥猜想的一样,个高人瘦缺了门牙,因为当过兵打过战,跟别人学过四、五个地方的方言,只是平时都藏着掖着不说,他的同乡也极少听他说过,所以知道他会其他地方方言的人的不多。”
曹阿虎一口气说完,觉得有些口渴,便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缓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人是农民,邻里都说他老实巴交,一天也说不出三句话来。他是鳏夫,父母早亡,独自居住,深居简出的,很不引人注目。还有,他住在葫芦乡,是咱们高奴县最偏远的一个乡了,所以李谷他们这么晚才传来消息。”
曹阿虎说完,陆柒与秦卓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可还有其他信息?”秦卓问曹阿虎。
曹阿虎拍拍胸脯,得意说道:“我早就说了李谷是个会办事的人!他是查得一清二楚之后才派人送信的!”曹阿虎上身前倾,靠近秦卓和陆柒,低语道:“二位哥哥可知道,他并非咱们高奴县本地人,是前两年才刚迁来的呢。”
“哦,从哪迁来的?”
“肤施县下面的一个乡,叫……芦花乡,是个不知名的小地方。”
陆柒又与秦卓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神情都颇为复杂。
陆柒不放心地问道:“李谷可有惊动他?”
“哪能呢!李谷见他外貌特征与二哥说得相似,便借着焚书清扫之事与他闲聊了几句。那厮防得紧,并点口风不露,李谷便觉得更加可疑,便借着焚书之事与当地的三老、里正、亭长们吃吃喝喝了几顿,套出了不少信息的。”
秦卓抚掌笑道:“看来这李谷是个人才,还能查出些东西来。”
“那是,我看中的人怎么会差!”曹阿虎更加骄傲了。
陆柒却不够乐观,叹道:“他既是农户身份,只怕家中也没什么藏书。这次焚书,怕是抓不到他的把柄了。”没有足够的理由,就不能将他带到回县廷审问,这真是让人觉得遗憾。
曹阿虎倒是没想到这层,直到陆柒说完,他才觉得这确实是个事。
“要不……咱们栽赃嫁祸?”
曹阿虎小声提议,很快他就招到了秦卓和陆柒的鄙视。
“我们怎能干这种违法之事!”陆柒怒目相对,“阿虎你是喝多了吗?脑子不清醒,竟然说出这种话!”
曹阿虎缩缩头,向秦卓求助,“我也是想帮忙嘛。”为了戴罪立功,他又出了个主意,“或者,可以由县廷找个理由,比如……比如就说县里要搞个什么比赛,让各乡选送人来参加?”
“他是农户,让他来比赛种田?”如果是工匠,还能说做什么东西遇到难题,请各乡出人一起来研究研究。种田这事,到处都有老把式,将人从最偏远的葫芦乡调人来教种田,还是个不出名没有任何特长的农户,说到哪去都是件奇怪的事。
曹阿虎耷拉着脑袋,没了主意。
秦卓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本想着,索性将这消息告诉吴发和小端,由他们去审问处置。可就是由他们去做,也不能打草惊蛇啊,总得有个由头让许挪窝了,才能审出点消息来,还不惊动他的同谋。
秦卓抬头,望向陆柒,“你有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