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名思义,螺旋杆就是以一根长轴作为核心,在外贴设螺旋型滑道的简易杆状机关。它可以利用螺旋线的运动特征,通过长轴自转带动机关进行螺旋运动,从而实现非粘性**及细密粉尘由低到高的输送过程。
这件机关是古希腊科学家阿基米德在公元前287年至公元前260年间设计制造的,是人类历史上有据可查的第一件泵式机关,也是后世一切螺旋泵和离心泵的前身。
其设计时间较毕岚发明翻车早了整整500年,较始皇帝一统六合早了近五十年,却因为结构简洁、密封性强,便于改造,易于加工等特性,被一直沿用到后世,直至21世纪,仍是工业输送体系当中不可或缺的核心结构。
而对现在的李恪来说,它更是一件天赐的设计,柳暗花明!
因为螺旋杆对动力的要求不高,输送效率却相对较高,而且没有输送距离与落差的要求,足以胜任獏行的部分工作。
更重要的是,它对材料的要求极低,主体以拼接箍嵌为主,且无论木质、竹制、青铜制或是铁制,均可实现稳定运行。
马其顿人这会儿使用的螺旋杆大概依旧是人力驱动的,但李恪却不需要照搬照抄。
他只需稍加组合,就能以獏行为核心,构建出一整套成熟且廉价的水力运作体系,从广推的角度来说,应用了螺旋杆结构的獏行汲水系统必然大大优于早先纯獏行的汲水系统!
李恪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当着儒和泰的面,大笑出声。
“儒君,泰君,你二人先回屋歇息。螺旋杆结构简单,其中细节,待明日我将结构图交予你们,你们一看便知。”
就这样连推带赶地把儒和泰赶出房间,李恪摸着肚子把墙角的飧一扫而空,转身便坐到矮几之前。
“阿基米德螺旋泵啊……导师说山寨是可耻的,山寨一个已经被发明出来,且广为传播的设计更是耻上加耻……不过古人没有百度,上万里的距离,螺旋结构完全可以是华夏先民自己发明的,就是需要找个合适的靠山……等等,我的笔和牍呢?”
……
次日莫食,当众人再次齐聚在李恪房内,看到的是铺满了半屋席砖的设计图版,以及图板正中,顶着一对漆黑的熊猫眼,显然一夜未睡的李恪。
“这……”憨夫打着结巴,俯身细看脚下图板,“恪君,你昨夜将整个獏行设计都推翻了么?”
“谈不上推翻,只是稍加改良了一下,使其耗费清减,更立于广推。”
辛凌翩然踩入,抬手指向正中,也就是螺旋杆的细节图板说:“此为何物?”
“机关兽,獏行,螺旋形态。”
“螺旋形态?”辛凌不由想起当年的犼,同样是这种古怪的组词方式,【机关兽,犼,脱粒形态】,【机关兽,犼,碾米形态】,李恪将它们简称为二型兽犼,虽说外形一致,但骨子里,却是截然不同的机关。
人人皆是一脸震惊,张着嘴,无声地看着李恪以及他身边密密麻麻的数十块图板。
“我们建造獏行的目的是什么?”李恪站起来,脚踩在图板与图板的缝隙,手上掂着一根细长的竹枝,“獏行之要,乃在灌溉。北地生民寒苦,辛劳一岁,不实仓,不果腹,其中远水者自不必说,但临水者亦是如此,譬如苦酒里。”
“我等意在改变此等近况,使田有水,民有粮,这才请了县府支持,在苦酒里试设獏行。”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竹枝点在最大的那块图板上:“故獏行之事成败,非在苦酒能否取得上水,而在獏行之物,可否广推天下,为万民所用!”
满屋当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无论辛凌、憨夫、史禄或是其他人等,无论是否能看懂脚下图板,众人皆是沉默,像弟子一般垂着手,听着李恪一人侃侃而谈。
当他们还在探讨水力能否用于机关的时候,李恪已经设计出成熟的獏行;当他们还在担心獏行能否立于治水的时候,李恪已经把目光放在了苦酒里之后。
行事料于人先,心思机巧灵透,李恪对事物的把握和自信让他们叹服,那种信手拈来,每画必成的设计能力更是让他们无法去怀疑这次临时起意的改变是否具有可行性。
只要他能够画在牍上,这件机关就必然能够被制作出来,而且必然能够达到设计要求!他们要做的就是安心听着,在李恪的指引下,把这些图吃懂,吃透,变成实物!
李恪的竹枝点在最大的那块图板上。
这块图板临近进门,三尺见方,上面治水、牧童、渔人、田亩,水上除了高耸的獏行,还多了几件截然不同的新物件。
“与之前的獏行不同,新的獏行设计不再是一件机关,而是整个水力灌溉体系。”李恪手掌着竹枝移动,点在治水最中心的点上,“獏行,轮毂形态。大家对这件机关已经很熟悉了,它是整个灌溉体系的核心,位置、方案皆不需要调整,但架空槽道不再将水引入田亩,而是引到田亩外侧的蓄水池中。”
竹枝斜掠,指向一间奇特的房子,方方正正友们有窗,临水一侧还加装了一个稍小些的獏行。
“此处名为水房,槽道将水从治水引导到此,飞流直下,推动第二座獏行,其中轴内联三套机械,水脱、水舂、水磨。细节设计在其余图板,其作用分别是脱粒、舂米、磨面,以獏行驱动,勿需人力。”
“这岂不是将兽犼的功用复制到獏行之中?”田典妨好奇问道。
李恪摇了摇头:“兽犼乃人力机关,效率高,胜在精细,但制作难度颇大。一里之所备不太多,且机关容量有限,往来输送颇多麻烦。此三物凭水力驱动,意在清减人力,服务乡里。其中水脱可供乡里随收随脱,这样便清减了往来输送的人力;水舂无从控制力道,成粝米易,成精米难,如此不妨田律,适合家用;水磨更是家用之物,往后各家早出农忙,晚归时户户食饼,岂不两全其美?”
辛凌眼前一亮:“水房一轮三室,秋收之时皆备水脱,平日里两舂一磨,可否?”
李恪微微笑道:“辛阿姊所言不差,按需配比,正是这水房的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