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朝堂上。
作为战国少数几位拒不称王的国君,鲁顷公的日子过得很煎熬。
“君上,今年各地干旱,夏粮锐减三成。”
“君上,泗水决堤,臣建议发民夫修缮河堤。”
“君上……”
一连串的坏消息让鲁顷公头疼不已。
作为春秋时代一等一的大国,鲁国如今早已风光不再。
更糟糕的是自从楚国被秦人击败后迁都寿春,战略目标便从西边转移到了关东诸国身上。
而鲁国这块肥肉自然便成了楚人的第一个目标。
三年前,楚国发兵击败鲁国拿下了徐州。
痛失了这个天然粮仓后,鲁国的国力大衰。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鲁顷公以为今天的坏消息到此为止的时候,忽然有甲士来报:
“君上,边疆加急文书,楚国有异动,似要增兵徐州。”
话音刚落,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可恶,楚人简直欺人太甚!”
“楚人兵峰正劲,我鲁国带甲不足两万,车不足百乘,这可如何是好?”
“唇亡齿寒,为今之计唯有向齐国求援。”
“不错,向齐国求援!”
朝堂上群臣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商量好了应策。
然而当鲁顷公打算派遣使节前往齐国求援时,又有一道秘报送到了他的手上。
鲁顷公展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齐国派使节前来,欲邀我国加入合纵军一同攻秦。”
不出所料,又是一阵哗然。
接连两个重磅消息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上砸下一块巨石,顿时激起无数浪花。
公卿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私语声响个不停,庄严肃穆的大殿瞬间变成了菜市场。
“秦人强横,要是我国答应加入合纵军,将来恐怕会遭秦人报复!”
“此言差矣,秦人虽强可相隔万里。若是我们不答应齐国的要求,将来楚国伐鲁时,齐人肯定不会施以援手,到时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不错,我鲁国兵微将寡,齐人邀请我们加入合纵,无非就是想让我们表个态,以壮声威罢了。
“待将来真要出兵时,我们出个一两千人应付一下便是。”
“此言当真老成谋国!”
“就这样办!”
一番争论下来,殿上众人终于统一了意见。
直到这一刻,他们终于才想起王座上的鲁顷公,齐齐朝前一拜,大呼道:
“臣恳请君上答应齐国,加入合纵军!”
鲁顷公:“……”
……
秦国,函谷关。
寒风凛烈,沙尘滚滚,旌旗飘扬。
二十万大军集结。
出征的都是秦国最精锐的将士,百战之兵。
烈日当空,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策马行在最前面的是一位白发将军。
短发虬髯,金甲长刀,金盔之下一双鹰目寒光凛凛,正注视着远方的道路。
曾几何时,王龁身为一骑将,在那个人的带领下东出函谷,战伊阙、破郢都、克华阳、踏太行,一直打到上党郡。
在那里,那个人以一己之力坑杀了赵国四十万大军,成就绝世凶名,使秦人最大的劲敌赵国从此一蹶不振。
可纵然立下如此殊勋,换来的却是拔剑自刎,身死族灭。
想到这,王龁不由生出一股怒火,忍不住扬天长啸。
目光仿佛已经穿越万里,落在了从前的那片战场上。
我又回来了!
手中大刀朝前一指
“进军!”
……
魏国,朝堂上,魏王正在接待赵国使臣。
“启禀魏王,秦人无故兴兵伐我大赵,正所谓唇亡齿寒,外臣恳请贵国出兵相救。”
自从长平之战以来,赵国损失了四十万壮丁,举国青壮几乎一夜之间损失殆尽。
值此良机,周边的势力蠢蠢欲动,都想趁着赵国虚弱的时候咬上一口。
无奈之下,赵王只好将军队一分为三。
大部由大将廉颇掌管,镇守西境以应对秦人随时到来的入侵;
一部分则由将军司马尚统领,以防东北面的燕国侵袭。
还有少量军队跟随偏将李牧驻守北疆,应对塞外狼族的骚扰。
本就不多的兵力被这么一分,更显捉襟见肘。
如今秦人发二十万大军叩上党,纵然久经战阵的廉颇也感到压力山大。
赵国唯有一边让廉颇固守,一边向临近的魏国求援。
魏王听罢,缓缓点头:“三晋本为一体,赵国有难,我大魏理应出兵相助。”
然而还没等赵使高兴过来,魏王又话锋一转:“然而我大魏与秦人连年交战,战死者不知凡几。
“如今三军疲惫,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恐怕寡人也无法强行下令让将士再度出征。”
赵使听罢,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身为一名合格的使节,他已经听懂了对方的潜台词。
这是要谈条件。
不过借此生死关头,赵使也只好硬着头皮问道:“不知大王如何才能出兵相救?”
“此事简单!”
魏王笑吟吟地说道:“寡人想念王弟久矣,如果赵国能将我弟信陵君送回,寡人便答应出兵相助!”
居然是信陵君!
赵使心中一沉。
没想到魏王提出的居然是这个条件!
窃符救赵之事天下皆知,赵使当然也知道。
信陵君借此事扬名天下,而魏王则因此而成为各国权贵的笑柄。
可想而知魏王肯定是恨信陵君入骨。
一旦信陵君被送回魏国,等待他的肯定是幽禁和报复。
“外臣这就回禀我王,待我王决定。”
“可以,那寡人就在这里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魏王冷笑,心里忍不住为秦人打气。
秦人啊, 你可要加把劲,最好打到邯郸去!
到时寡人就不信赵国不交人!
魏无忌!
寡人等着你回来的那一天!
……
鲁国,曲阜。
鲁国丞相公孙仪正率领仪仗队出城十里相候,迎接的正是齐国的使节团,大齐丞相,曹超。
然而此时公孙仪的脸色却并不好。
一行人已经在这里等候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见着。
随着时间推移,公孙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股不安感油然而生。
齐国与鲁国世代邦交,对方是没有必要用这种手段来立威的。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齐国的使节团该不会出事了吧?”
就在公孙仪刚升起这个荒谬的念头时,一名甲士勒马而来。
“启禀相国,齐国使者来了。”
公孙仪闻言,这才松了口气:“举旗,随我一起前去迎接使者。”
一声应诺,身后竖起一面大大的鲁字旗,上百甲士分列左右。
很快,一支卫队拥着一辆马车缓缓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员大将。
公孙仪眉头轻蹙,感觉到了异常。
这队人马与之前所见的使节团大不相同。
人人披甲,手里紧握着武器,甚至有人已经拔出了长剑。
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气铺面而来,仿佛随时都要准备战斗。
稍倾,车架近前,停在了十丈开外。
公孙仪默然半晌,静待齐国使节下车。
然而马车里却毫无声息,上百甲士静默,山林有清风徐徐吹过,显得格外幽静。
深吸一口气,公孙仪按捺住心中的不满,抱拳道:“鲁国丞相公孙仪前来迎接齐国使者。”
车内依旧无声。
公孙仪终于怒了。
即便鲁国再是势弱,也不能受如此欺辱。
但一想起楚国的威胁,他也只好强压怒火,再次喊道:“鲁国丞相公孙仪前来迎接齐国使者!”
就在这时,车门缓缓打开。
公孙仪探头望去,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