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朝堂上,群臣汇聚。

二十万楚军被困的消息一传来便引起了朝堂的震动。

骤闻噩耗,楚王也急了,连忙问道:

“诸位爱卿可有妙计退敌?”

然而大殿内却是落针可闻,没有一人说话。

自从楚王杀了屈家后,除了一心要跟着楚王的昭家外,诸位大臣多数已经离心离德,此刻又岂会主动献策?

“朝堂上衮衮诸公,难道就没有一人能为寡人分忧吗?”

诺大一个朝堂里久久无人说话,楚王终于怒了。

平时也就罢了,如今二十万大军被围,形势已经岌岌可危。

这些人居然还在和他斗气,简直不知轻重,视社稷江山如无物。

然而仔细一想,此前已经抽调了几乎全国的精锐,如今又上哪去找援兵?

想到这,楚王下意识将目光落在了左手边首位的春申君。

春申君素来足智多谋,希望他能想到办法。

然而此时的春申君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王脸上不悦之色一闪而逝,咳嗽一声,主动开口问道:

“不知春申君可有良策助寡人退敌?”

“启禀大王,臣并无良策。”

春申君出列,一脸惭愧地回道。

楚王被噎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

战事发展到这个地步,与汉人求和是唯一的选择。

然而楚王此前可是一力主张对汉用兵,如今要是再开口求和,那岂不是主动送脸下乡?

事实上谁开这个口都会遭到朝中大臣的口诛笔伐,借此将怒火引到楚王身上,攻讦楚王。

唯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春申君。

身为战国四公子之一,春申君威望极高,与朝中各方势力都能处得来,又是宗室重臣。

要是他提出与汉人求和,朝中应该无人敢说什么。

然而没想到此人居然装傻充愣,对楚王的暗示置之不理,这让楚王感到恼怒。

然而大局为重,楚王也只好按捺住怒气说道,

“既然如此,寡人欲将五十万担粮草运往前线,不知春申君以为如何?”

“大王英明!”

“你……”

楚王气得脸色铁青。

大军被围,水路两路肯定已经被敌人封锁,将粮草运往前线根本就不现实。

之所以这样说无非就是要让春申君反驳自己,楚王便可借机抛出一连串问题,最终将话题引导到和谈上去。

然而对方居然直接同意了,这直接就将楚王给整不会了。

可恶,此人居然不按套路出牌!

楚王气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唯有大手一挥,下令退朝。

“真是多事之秋啊!”

望着离开的群臣,楚王抬头,脸上满是惆怅。

……

回到府中,春申君立刻下令关门谢客,接着连忙来到一处内院。

推门而入,内院里正有一老者对着棋盘怔怔出神,而他对面却并没有对手,竟是在自弈。

老者鹤发童颜,隐隐带着股出尘的气质。

出乎意料,春申君竟然拢着袖子在一旁等待,脸上丝毫没有一丝不耐。

一个时辰后,棋局结束。

老者抬头,见来人是春申君后,微微颔首。

“君侯终于还是来了。”

“先生所料分毫不差,大王果然开始疑我。”

春申君朝此人拱手行礼后,将今天朝堂之事和盘托出。

老者名叫徐尚,是楚国最有名的隐士,与楚南公并称竹林二贤。

徐尚摇头失笑:

“非老夫有多聪明,只是活得够久,见过的事多一些罢了。”

“昔年姜武助周取天下,因功分封齐国。

“然区区数代,齐国崛起,为周王所忌,齐王姜不辰被烹杀。

“如今君侯位极人臣,权倾朝野,门下食客三千,与当年的姜不辰何其相似,焉能不引起楚王的猜疑?”

春申君闻言,心下一凛。

他聪明绝顶,哪能想不通此事。

只是此前一心想要振兴楚国,所以才有意无意地忽略此事罢了。

良久后,春申君幽幽一叹。

“哎!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也罢,既然大王苦苦相逼,在下也不得不自保,还请先生教我。”

“两策。”

徐尚捻须说道:

“其一,择一善地安身,远离朝堂,可保一世。”

心下一动,春申君思索半晌后,继续问道:

“那另一策……”

徐尚似乎早就料到对方有此一问,淡然说道:

“朽木不可雕也,今大王势弱于周室,君侯权重于周公,弹指足以振风云,叱咤可以兴雷电,何不乘风而起,建万世之基业?”

此言一出,院子里落针可闻。

瞳孔急剧收缩,春申君眯起了狭长的双眸,沉默了下来。

自立为王!

一种叫野心的东西悄然滋生,旋即便犹如野草般,在春申君的脑海里疯狂地生长着。

……

夜深。

汉军,大帐中。

“今晚有事,别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