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中游,千舟竞渡。
无数战船犹如蚂蚁般铺满了整个江面,江风吹过,扬起无数旌旗。
楼船上,觥筹交错,将领们正在办庆功宴。
“此次大军能重新收复郢都和巫、黔两郡,全赖大帅运筹帷幄,来,我们一起敬大帅一杯!”
“对,敬大帅一杯!”
“敬大帅……”
有副将朝着主位上的昭柏熹敬酒,引来了其余人的纷纷效仿。
昭柏熹听罢,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举起酒爵笑道:
“此番大胜全赖在座诸位奋勇杀敌,来,我们共饮此杯!”
众将听罢,心中暗喜,连忙举起酒爵一饮而尽。
听话听音,昭柏熹能说出这番话,就意味着他没打算独吞功劳,这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放下心来。
一时间欢声笑语,觥筹交错,现场气氛转为热烈,直到忽然有人站了出来。
“大帅,连番大战,大军早已疲惫。
“如今既然已经收复了郢都和巫、黔两郡,完成既定目标,好应该修整军队,为何还要西进伐汉?
“如今汉国正与秦人交战,咱们却在背后捅刀子,岂不是变相帮了秦人一把?”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向此人。
大军连战连捷,身为主将的昭柏熹气势正盛,本身又是大王的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此人回去肯定会得到重用。
如今居然有人跳出来当众指责对方,如此不给面子,简直就是自绝于官场啊!
果不其然,还没等昭柏熹开口,就已经有人跳出来替他怒斥对方。
“项燕,你不过区区一偏将,居然也敢质疑大帅的决定,谁给你的胆子?!”
“此人不知尊卑,以下犯上,不罚不足以平众怒!”
“不错,一定要严惩此人!”
有人带头,其余人也纷纷落井下石,声讨之声不绝于耳。
昭柏熹嘴角微不可查地泛起一抹冷笑,淡淡地说道,
“如今秦汉决战于南郑,巴蜀空虚,正是我大楚用兵之时。
“只要拿下了巴蜀,大楚领土便会增加一倍,还可以与北方六国划江而治。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项燕,本帅不知道你为何还要反对?
“难道你不希望大楚能重振昔日的荣光吗?”
这番话可谓是虾仁猪心,项燕也不得不低头。
“末将不敢!”
“行了,既然你不喜上阵杀敌,那就去后军管理辅兵好了。
“诺!”
……
巴郡,太守府内。
“不行,绝对不行!”
面对惊鲵几女的提议,老族长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这太危险了,要是你们几个有什么闪失,老夫如何向那小子交代?”
“你不告诉他就是了!
“到时候做都做了,他还能如何?”
“……”
望着一脸理直气壮的女英,老族长一阵无语。
他戎马半生,就没见过如此胆大包天的女子。
而且不止一个,而是一群。
说好的贤良淑德,相夫教子呢?
之前在藏经阁为惊鲵和绣娘授课时,老族长还经常有意无意地将这些理念灌输给两女。
现在看了,是他想多了。
疼,老族长只感觉脑瓜子突突地疼。
无奈地看向坐在下首的朱英,却只见对方正潜身缩首,做死狗状,丝毫没有替他说话的意思,心里就是一阵鄙夷。
呸,无能的家伙!
就这种货色也能当上丞相,老夫鄙视你!
这一刻,老族长顿时有种我上我也行的感觉。
“妹妹……”
见女英还要说话,娥皇赶紧拉住了对方。
对方可是一手将夫君带大的长辈,她们必须要给予足够的尊重。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惊鲵终于开口了。
“老族长,您跟我们说句实话,就凭城中那两万五千兵马能否挡住楚人的十万大军?
“就算挡住了,又要损失几何?”
“这……”
惊鲵的问话可谓是直击要害,老族长一时间说不出来。
“哎!”
良久后,这才幽幽一叹。
“老夫也不瞒你们,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能在这里拖住楚人半月已经是极限了。
“至于要死多少人,老夫也说不准。”
即便得了蜀地的支援,如今城里可用之兵也就只有两万五千人,至于那两万多秦人降卒,老族长是断然不敢用的。
而且即便如此,这两万五千人也只是当初从南中降卒里挑出来的。
虽说是精锐,但也只是矮个子里面挑高个罢了。
以南中人那瘦弱的体格,是远远比不上楚人的。
加上他们还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好不容易才赢了秦人。
如今正是兵疲马乏之际,又如何能与楚人争锋。
面对这么一个情况,老族长实在没有多少信心能打赢这场仗。
顶多也就是依靠巴郡的城池尽量拖住楚人的步伐,为曹超那小子争取到足够的回援时间罢了。
惊鲵闻言,柳眉轻蹙。
“既然如此,老族长为何还要阻止我等?”
“你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迎着惊鲵那清冷的目光,老族长无奈地说道。
“如今夫君不在,我们身为夫君的女人,就应该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
惊鲵“唰”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浑身散发出一股凛然的气势,直接下令道:
“绣娘、李嫣嫣、转魄灭魂,你四人留在城里,助老族长守城。
“娥皇、女英,你二人随我去郊外见机行事。
“老族长,要是我等将来成功潜入敌营,会暗中与你联系的。”
说罢也不等老族长回应,身形一闪,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屋外。
一同消失的还有娥皇和女英。
“……”
老族长还想说话,人却已经不见了。
张大了嘴巴,久久无言。
这一刻,老族长感到一阵心累,甚至比上战场还要累。
这一刻,他终于有些理解朱英了。
这一刻,他无比想念曹超。
小子,你快点回来吧。
这些女人实在太彪悍了,老夫扛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