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异常的不止是阴阳家的一众弟子,也包括身在战场上白洁。

因为缺乏配合,白洁一直落在了队伍后面,却恰好给了她观察全局的机会。

一股凌厉的狂风吹过,战场上忽然飞沙走石,吹得秦人东倒西歪,折断了旌旗无数。

就在秦人大惊失色之际,八股气势冲天而起,旋即融合在了一起,在虚空中汇聚成一个庞大的身影。

“这难道就是古书上记载的军魂?”

白洁眯起双眼打量着空中的虚影,表情前所未有地凝重。

从虚影的身上,她感觉到了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

既不是真气,也不是阴阳术,严格来说,与世间所有的力量体系都不一样。

这是一种气势!

是一种一往无前,无论敌人多强大都敢于面对的气势。

是一种面对着万箭齐发,星火漫天,也敢于决死冲锋的气势。

看着军魂在秦军阵中肆虐,看着不可一世的秦人兵败如山倒,狼狈退却,白洁的双眸忽然升起了一抹水雾,喃喃自语道。

“其实你攻打陈仓,并非单单是为了章邯,而是想要告诉我你的气量,对吧?”

这一刻,她确实被感动到了。

将乃兵之胆,兵乃将之威。

身为战国最强将之一的白洁此刻已经深深地被曹超的气度给吸引住了。

这是一个在万里沙场之上,依然敢孤身纵马,生死无话的男人;

这是一个即便深陷绝境,被十面埋伏、四面楚歌包围的时候,依然能够把酒与苍天对酌的男人;

这是一个手握乾坤,成败谈笑之间樯橹灰飞烟灭,注定要在青史上留名的男人。

这一刻,白洁俏脸上升起两朵红霞,心在剧烈地跳动,仿佛要跳到嗓子眼。

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那双妖媚的妙目却始终离不开前方带头冲锋的那个挺拔的身影。

以及他怀里的那个女人。

“嗯?”

白洁剑眉轻蹙。

这是哪里来的野女人!

……

冲锋中的曹超当然不清楚自己的鱼塘不久后将要炸窝,此刻他正领着虎豹骑追杀着秦军。

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他当然要好好把握住。

夺了陈仓就等于搬空了秦人在关中最大的粮仓。

届时秦人不要说派大军来攻打他了,就连守不守得住函谷关都两说。

当然,此刻曹超不知道千里之外的六国合纵军已经退兵了。

“杀,给我将秦人赶出陈仓!”

“诺!”

残阳如血,刀光剑影之下,陈仓城上演了一场血腥的追逐。

……

同样的追逐出现在了潐水河畔。

月色清冷,营帐之内。

“大帅,赵军四面出击,击溃了我军各部,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帅案之后,蒙骜闭上了双眼,表情十分平静。

两日前,他趁着六国联军退兵之际,领着十万大军东出函谷,趁着夜色偷袭了燕人。

接着又分兵击溃了韩人,眼看着就要一鼓作气追上魏军时,却不料遭到了赵人的埋伏,被困于此。

直到这时候,蒙骜才发现他中计了。

很显然赵将庞暖用燕、韩两国的大军作为诱饵来引他入瓮。

“好深的算计!

“看来是老夫小瞧了你!”

蒙骜咬牙说道。

“大帅,趁早杀出去吧,再晚可就要来不及了!”

“不!” 蒙骜摇了摇头:“老夫不能走!”

“大帅!” 亲卫统领见状,连忙跪倒在地上。

“末将愿誓死追随大帅!”

“不!” 蒙骜再度摇头,看向这位年轻的近卫统领,目光中带着几分欣赏。

“屠睢,你带着这封书信杀出去,将他交给大王。

“切记,除非大王让你死,否则你不能自裁!”

“大帅!”

“速去!”

“诺!”

望着屠睢的身影消失在了帐门后,蒙骜这才幽幽一叹。

“可怜十万将士,因老夫一时贪念而要埋骨他乡,老夫又有何脸面活着回到咸阳?”

说罢,蒙骜大喝一声:“来人,给老夫披甲!”

……

稍倾,一身战甲的蒙骜领着几名亲卫走出帅帐。

就在这时,营寨中四处火起,有无数火光闪烁,喊杀声震天。

“赵人来袭营啦!”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营寨顿时沸腾了起来。

“老夫在此,都不要慌,守好营寨!”

蒙骜举起手中宝剑,大喝着稳定军心。

然而他话音刚落,半空中瞬间落下无数箭矢。

一轮箭雨过后,身边的几名亲卫已经被射成了刺猬,气绝而亡。

而蒙骜则身中数箭,身体晃动了几下,却一时间还没有倒下。

鲜血从嘴角滑落,低头看着手中宝剑。

手指轻抚剑身,目光缥缈,喃喃自语道,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老夫是看不到齐地的故乡了!”

再抬头时,脸上早已老泪纵横,趁着苍凉的月色,抬剑往脖子上一抹。

一代名将就此陨落

……

然而有人悲伤就会有人高兴,此刻的曹超望着一袋袋沉甸甸的小米和大黄米,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这回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