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白洁如此咄咄逼人的军势,倒也激起了老秦人的血性。

“大王,末将请战!”

“恳请大王让末将出战,定斩敌将白洁!”

“末将请战!”

一帮宿将纷纷出列要求出征。

然而秦王政却仍旧端坐在王座上,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吕不韦见状,唯有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

“诸将请起,此事要仔细斟酌,不能轻举妄动。”

“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有什么好斟酌的。”

“不错,我大秦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被人打上门也不敢还手?”

“既然韩人要战,我们便战!”

“战!战!”

这番说辞反而激起了一众骄兵悍将的情绪,众人纷纷将矛头对准了他。

吕不韦脸色沉了下去,刚想开口反驳,可话还没出口便被一直默不作声的昌平君给抢先了一步。

昌平君一脸正色,出列拱手说道:

“臣此前曾提及让樊于期为主将,领兵十万前去镇守蒲阪,只可惜当初被相邦给否决了。”

“什么,竟有此事!”

“可恶,要是能守住蒲阪,后面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此言一出,犹如石头砸进了湖面,一石激起千层浪,大臣们又是一轮非议,矛头直指吕不韦。

吕不韦眼中冷芒暴现,脸色阴沉如水,一时间百口莫辩。

他能说自己此前已经密令南郑假守腾领三万大军前去支援蒲阪吗?

不能!

因为现实是蒲阪丢了,导致大秦损失惨重,吕不韦就算说破天也没用。

政治只看重结果,从来不问过程。

可恶,假守腾那家伙到底死哪去了!

袖中双拳紧握,吕不韦心里无比地窝火,鹰隼般的细眸死死地盯着昌平君。

想不到这家伙居然在这时候落井下石。

这是吕不韦成为相邦以来最重大的危机,他必须要做点什么扭转颓势。

这边昌平君给吕不韦上了眼药后,这才继续说道

“如今韩魏联军快要兵临城下,臣恳请大王让樊于期将军领兵出征,在咸阳城下与之决战!”

一语既出,朝堂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吕不韦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出言反对。

之前就是因为他的坚持所以才丢了蒲阪,如今他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再去反驳。

至于朝中其他大将就更不好反驳了。

论辈分,樊于期乃是军中宿将,曾与王龁一同成为武安君白起的副将。

只是后来武安君死了,樊于期才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此等级别的军中大佬,谁会没事轻易得罪?

见没人反对,秦王政一双锐目落在了吕不韦身上,淡淡地问道:“仲父不知有何想法?”

吕不韦眼睛微眯,虽然心中恼火,神色却一如往常:“臣附议。”

随着吕不韦的表态, 朝堂上迅速统一了意见。

秦王政大手一挥。

“传令下去,令樊于期领五万兵马出征!”

“诺!”

……

朝议结束,百官离去,秦王政仍端坐在王位上,正低头写着文书。

一旁有赵高伺候,玉阶上则有盖聂持剑而立,

良久后,秦王政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将绢布折好,放进了一个竹筒里。

“盖先生替寡人将此信送往城西大营,务必要亲手交给将军王翦。”

“诺!”

盖聂一脸郑重地从秦王政手里接过竹筒,转身离去。

一旁的赵高眼观鼻,鼻观心,由始至终都不发一言。

然而他心里却已经记住了这个名字。

王翦!

……

魏国,大司空府上,近日来了一位客人。

书房内,魏庸正与甘罗品茗。

“韩国雪衣侯白洁已经快要打到咸阳,秦国岌岌可危,不如先生改投老夫门下如何?”

“只要先生肯入我府,老夫愿以上宾之礼待之。”

端起跟前的香茶,甘罗轻抿一口后,不以为意地说道,

“司空大人言重了,在我看来,这次危机对秦国来说还远远谈不上绝境。”

“先不说咸阳城内有十万秦国精锐,就说这八百里秦川,秦国经营得铁桶一般,根本就不是韩、魏那区区四万兵马所能撼动的。

“虽然如今秦国偶有小败,但只要坚守国都不失,时间一长,等四周郡县反应过来后出兵勤王,韩、魏联军反倒会有覆灭之灾。”

说罢,甘罗摇头笑道:“司空大人啊,现在与其担心别人的事,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吧。”

魏庸脸色微变,冷笑道:

“笑话,老夫行得端坐得正,又何须担心自己,先生不要信口雌黄,否则休怪老夫不客气!”

然而魏庸的心思早已被甘罗看透,又岂会怕他的恐吓?

甘罗一脸正色地说道:

“在下是否在信口雌黄,司空大人难道就真的不清楚吗?

“信陵君天生将才,文韬武略无一不精,之前窃符救赵一事又得了诺大的名声。

“如今他身为合纵联军的统帅,一旦让他伐秦成功后班师回魏,在下敢问司空大人还能与之抗衡吗?”

此言一出,魏庸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他野心极大,一直想要掌控魏国朝堂。

这大半年来,有了黑白玄翦相助,魏庸已经先后铲除了数名政敌,实力大增。

如今在魏国最让他忌惮的,唯有信陵君魏无忌。

此人无论是出身、地位、名声、势力都不是他魏庸所能匹敌的。

要是让对方再顶着个联军主帅的光环回来,魏庸根本没办法与之抗衡。

魏庸沉默了。

可他终究并非愚笨之人,很久就猜到了甘罗的用意。

魏庸轻笑道:“恐怕先生要铲除魏无忌也并非单纯助老夫夺权吧。”

“这不重要”

甘罗嘴角终于露出一抹轻笑,眼神灼灼地看向魏庸。

“助秦也好,助司空也罢,我们既然有了共同的敌人,那便可以成为盟友,难道不是吗?”

“不错!”

魏庸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甘罗的解释。

“那先生有何妙计?”

“谣言止于智者,但这天下其实聪明人并不多,司空大人你觉得呢?”

甘罗笑着看向魏庸,魏庸何等精明,当即明白对方的意思,当即还以微笑。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