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营内,众将齐聚。
“要杀要剐,悉听君便!”
假守腾梗着脖子朝帅位上的曹超说道。
被敌人擒住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身死的打算。
毕竟按照秦法,将军战败被俘后,就算被放回去也是个死。
“大胆,居然敢跟汉王如此说话!”
帐下将士见这人都当战俘了,态度居然还如此倨傲,气得纷纷抽刀。
眼看着就要生出一桩血案,曹超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接着从帅案后站起,踱着步来到了假守腾跟前,仔细打量着对方。
“有什么好看的!”
被曹超盯得心底发毛,假守腾声色俱厉的喝到。
“呵呵,我本听说秦国的假守腾是个人物,可如今看来,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你!”
“你要杀便杀,休想折辱我!”
假守腾被曹超一句话给气得气血翻涌,要不是被牛皮筋给束缚住手脚,他肯定要与对方做过一场,哪怕打不过。
“并非折辱,而是事实如此,你一个韩人,不知天时,不知地利,更不知民心向背,只知愚忠于秦人,岂不可笑?”
曹超这一番话就宛如一把利刃般,直刺假守腾的内心。
假守腾是个才华的人,这种人有个通病,那就是心高气傲。
现在居然被曹超讽刺为愚忠之人,他当然接受不了。
此刻假守腾满脸涨红,快要气得爆血管了。
“好好好,我倒要听听何为天时,何为地利,何为民心所向,我又怎么成了愚忠之人?”
“你一个阶下囚,将死之人,本王为什么要说给你听?” 曹超瞥了对方一眼,不屑地说道。
“你!”
假守腾喉头一甜,连忙把到嘴的鲜血咽了回去,这下真的被气着了。
“除非你愿意投降,否则本王才懒得浪费口舌。”见火候差不多了,曹超这才图穷匕见。
“你要是说得有道理,我就投降!”
假守腾本来是个冷静之人,却还是受不了曹超的套路,三言两语便被激起了怒火,失智了。
“那你就听好了!”
曹超心下一喜,脸色却严肃了起来。
“何为天时,如今六国合纵,兵压函谷关,韩国雪衣侯白洁奇兵天降,夺取蒲阪,直取咸阳,此乃天时也!”
“什么?韩人居然夺下了蒲阪!”
假守腾慌了。
他之前接到相国府的调令,正是要去蒲阪防守,却不曾想韩人已经先自己一步夺取了蒲阪。
身为文武双全之辈,假守腾当然知道蒲阪的重要性。
丢了蒲阪,往后就是广阔的八百里秦川了,秦人再也无险可守。
假守腾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
大事不妙啊!
见到对方的表情变化,曹超一下子就猜到对方心中所想,于是笑道。
“看来地利这一项就不需要我说了吧。”
假守腾默然,却也没有反驳。
“那我就给你说说民心所向。”
曹超朗声说道:“秦人自商鞅改革以来,一直奉行的是耕战之法和二十级军功制,核心内容无非就是将民力压榨到极限,举全国之力以强军。
“此法也许能让秦国迅速强大起来,甚至有机会一统六合,然而却非长久之计。
“你何曾想过六国百姓为何会畏秦人如虎狼?”
一番问话让假守腾陷入了沉默
然而曹超却没有给对方太多的思考时间,接着说道,
“那是因为秦国的百姓穷,二十级军功制下更是助长了兵卒的弑杀之风。
“所以哪怕将来秦人能一统六合,各地的百姓都不会真的认同秦国。
“所以秦国注定不能长久!”
此话一出犹如原地惊雷,将假守腾给一下子镇住了。
他身为一方大员,又是一名政绩斐然的能臣,当然知道秦国底层百姓的生活状态。
只是局限于眼界使然,他说不出曹超这般话罢了。
“秦国不能,难道你就可以?”
假守腾一脸复杂地望向曹超,虽然内心已经认同了对方所言,但自尊心却让他不甘屈服于此人面前。
“我能!”
出于假守腾意料,曹超一拍胸膛,厚颜无耻地说道:
“正所谓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节。我大汉的目标就是要确保境内的百姓衣食无忧,这是其一。
“其二则是在百姓能吃饱饭的情况下教他们认字,让他们知道荣辱和礼仪,行事要有度。
“唯有这样,再配以军法的约束,这些人上了战场后才不会利欲熏心,成为一群弑杀的禽兽。”
曹超说罢,背负双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说道。
“峰峦如聚,
波涛如怒,
山河表里函谷路。
望咸阳,
意踌躇。
伤心秦国经行处,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一首魔改了的《山坡羊·潼关怀古》,直接将帐内的一群莽夫给说红了眼睛。
“你真能做到?”
耳旁传来假守腾的声音。
没有了傲气,也没有了不忿,只剩下怀疑。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先去南中走上一遭,到时候再回来告诉我!
“现在你可以走了!”
曹超手臂一震,湛卢剑出鞘,剑光一下子便割断了假守腾身上的牛皮筋。
“你就不怕我跑了?” 假守腾转了转被勒红了的手腕,试探着问道。
“君子慎独,我信你!”
说罢转身走回帅位上,再也不理会假守腾。
假守腾见状,脸色无比地复杂,最后朝曹超行了一礼后,这才走出帅帐。
其余人见状,欲言又止,却又无人敢开口说话。
“好了,诸位赶快处理好战后事宜,明日我等启程返回南郑。”
“诺!”
等众人退去后,曹超又找来了苍狼王。
“你让狼王盯紧了假守腾,要是他要返回秦国,杀!”
“主人,你不是说……”
“说说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