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门前。

秦风看着隗茂狼狈不堪的样子,顿时一阵忍俊不禁。

一群五大三粗的仆从们正把隗茂架起,直拖起来滑行着。

隗状躬身下去,恭敬地朝秦风行着礼,“秦少侠,只是……现在此处也没有茅房,也没有……”

“哎?有!这个可以有!”

秦风一抬手,笑道:“隗大人不必担心,这个真的有!”

秦风转而朝庭院里招呼道:“来人!带茂少爷去如厕!一定要好生照料!”

啊?

隗茂听着秦风的话语,顿时心灰意冷地软了身子。

任凭着仆从们将自己拖进了庭院……

“爹,救我,救我啊!孩儿不要吃那东西,孩儿不要去如厕啊!”

隗茂声嘶力地呼喊着,但是无济于事。

隗状低垂着脑袋,心里无奈地一阵嘀咕。

唉……

茂儿啊!

不是为父不愿意救你啊,是为父也只能为你做到这了……

秦风那小子现在可是陛下御前的红人,就连王内史都得让他三分,咱们得罪不起啊!

隗状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也同样是哑巴吃黄连。

哀叹一声,隗状别过脑袋不忍再看,朝仆从们摆了摆手,道:“唉,去吧去吧,别让茂儿受太多的苦……”

“小的遵命!”

……

“啊!救命啊!”

“不要!不要……唔唔唔……”

“呕……”

杀猪一般的哀嚎声从庭院里传了出来。

秦风抱着膀子饶有兴致跟没事人似的。

隗状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瞥眼端详着秦风的反应。

见秦风似乎心情舒缓了不少,隗状急忙问道:“秦少侠,犬子……也受到了应有的惩戒,那不知秦少侠可愿随老朽前去赴宴?”

秦风微微一笑,说道:“隗大人瞧您说的,在下也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咱们不是都说清楚了么?

“既然贵子已经兑现了承诺,那在下也自当言出必行,那就走吧。”

隗状闻声,顿时大喜过望。

“好!好好好!秦少侠,请随老朽前来!”

隗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急忙摊手迎秦风朝外走着。

秦风故作要走的样子,虚迈一步,停顿道:“哎?等一下。”

隗状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颤巍巍地问道:“秦郎君,怎,怎么了?”

秦风道:“隗大人,咱们就这么走着去吗?王内史的府邸可是在官署区呢,距此可不近呢吧?”

隗状赶忙道:“是是是,秦少侠您说得是,烦请秦少侠移步!”

隗状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

“在下是工籍的贱民,坐不惯那个……”秦风道。

隗状愣住了,“那敢问秦少侠要如何动身?”

秦风神秘一笑,转身朝英布小声吩咐了几句。

没过多久。

英布便进到庭院里,领着两个小徒抬了一架竹制的步辇出来。

步辇和肩舆差不多,也是一种人力的代步工具,和后世唐宋时的轿子很相似,最早出现于春秋战国时期。

隗状看着面前的步辇,笑道:“秦少侠好雅兴,那就请吧?”

秦风不置可否,又朝英布嘱咐了两句。

随即英布带着小徒们返回了庭院。

步辇旁顿时空****,隗状有些不解,“秦少侠,您这是?”

秦风道:“是这样,隗大人,在下是开木工作坊的,虽然在下去赴宴了,可是作坊里不能缺了人手。

“在下所乘的步辇可就没人抬了,隗大人您看?”

隗状听着秦风的话语,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什么。

回身看着自己随行的仆从还剩三人,隗状有些慌了。

这……

秦风这臭小子不会是想让老夫给他抬步辇吧?

秦风故意朝隗状的身后一望,大声道:“哎呀!隗大人的仆从人手也不够啊!看来今日在下是去不成咯。”

秦风说罢便要朝庄园里走去。

隗状顿时惊慌失措,阻拦道:“慢着!秦少侠留步!

“老朽来!老朽也算一个,可以抬!”

隗状闭着双眼,眉头紧皱,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那感情可太好了,隗大人,咱们走吧?”

隗状耳边忽而传来秦风的话语。

睁眼一看,只见秦风不知何时已经稳稳当当地跨过竹竿,坐在了步辇当中。

隗状心中愤恨却也无可奈何。

深吸了一口气,隗状只得走到步辇旁,一边奋力地抬起,一边咬着牙道:“秦少侠,您可……坐稳了……”

长街上。

天光大开,街巷中也变得愈发热闹起来。

各家商肆已经开门迎客,贩夫走卒们也挑着扁担吆喝着。

四下里一派熙熙攘攘。

“让一让!都让一让!”

忽而,一阵粗嗓的呵斥声传来。

紧接着一架竹制的步辇缓缓走上了街。

步辇的前端,两位虎背熊腰的男子摆手推搡着人群,肩膀上还扛着步辇的竹竿。

街上的众人见此情景也只得让开。

众人被一阵呵斥,不免朝那步辇多看了几眼。

“哎?那不是开作坊的秦爷吗?”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众人顿时朝那步辇上看去。

只见秦风正摇头晃脑地倚靠着步辇的椅背,显得怡然自得。

秦风作坊里的各式新颖家具和纱灯,不仅供应给京畿衙门,而且也贩卖给咸阳城里的小商。

由于秦风的家具、纱灯太过奇异,很受达官贵人们的欢迎,秦风自然也在这一带有了一些名气。

经常在秦风作坊里进货的商贩们都尊称秦风一声秦爷以表尊重。

此时此刻,长街上不乏有摊贩驻足而立。

认出秦风的人纷纷惊叹起来。

“是啊!就是秦爷!秦爷怎么坐上步辇了?”

“哎?那给秦爷抬步辇的人是谁?怎么看起来还是个官吏呢!”

“还真是!看那衣裳,绿袍!应该还是个大官啊!咱们秦爷威风啊!”

“小秦爷威武!真是扬眉吐气了啊!让这么大的官抬步辇!”

始皇帝嬴政统一六国后,为了加强统治而建立了各项制度,其中就包括衣冠服制。

衣冠服制规定,百官们穿袍服、佩印绶,文官戴高山冠和法冠,武官戴武冠。

而秩两千石以上的官员才能穿绿袍。

眼下。

隗状正气喘吁吁地抬着步辇,平日里养尊处优的隗状哪里做过这种苦力活,三步两步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比起身体上的劳累,更让隗状感觉到羞愤难当是众人异样的眼光。

一众小贩们一见隗状身穿的官服,顿时炸开了锅。

仿佛是同样为工籍的秦风为他们出了一口恶气似的,所有人都义愤填膺,奔走呼号着。

“瞧一瞧看一看啊!那有个大官正给秦爷抬步辇呢!”

“秦爷可真有能耐啊!怪不得生意做得那么好!”

小贩们发挥着吆喝的本事,隗状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隗状只觉得内心悲愤交加,抬着步辇的胳膊也正止不住地颤抖着。

茂儿!

你可把为父害苦了!

为父这下丢人可丢大了啊……

……

官署区。

王家宅邸。

各国使者已经毕恭毕敬地等候在大厅之中。

王绾却始终不下令开筵。

面对着已经有些躁动不安的宾客们,王绾只得出言解释道:“诸位请稍安勿躁,还有一位贵客尚未到来。

“本官已经派隗少府亲自去请,想来也快到了。”

各国的使者们闻声,顿时面面相觑。

整个大厅随即陷入了窸窸窣窣的议论之中。

“王大人要宴请的是哪位宾客?竟然这么大的架子?”

“就是啊,所有的宾客都来了,就剩他一个人没来,还要我们等他?”

“咱们虽然是议和的使者,可也不该这样对待吧?”

“居然还要隗少府亲自去请……难以置信……”

正在这时。

滇国使者走上前来,拱手说道:“王大人,既然您邀请的贵客即将到来,我等岂有坐此等候的道理?不如我等出院相迎如何?”

各国使者一听,也纷纷附议。

因为众人都知道要来的贵客王绾十分看重,同样这也是对王绾示好的机会!

对待贵客的礼数周全,王绾在那贵客的面前就更有面子!

“对对对!我等也正有此意!”

“既然是王大人的贵客,我等自然要恭敬有加!”

王绾听罢,心里也陡然一喜。

对啊!

这样不是正好吗?

隗状那个蠢蛋儿子得罪了秦风,就算隗状能把秦风请过来,秦风也一定会心存芥蒂……

不如我带着这群使者出府相迎……也不失为赔礼啊!

王绾心里盘算过后,立马果断地说道:“好!诸位既然有如此美意,本官岂能不允?

“来,且随本官到府外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