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茂在那老府仆的陪同下走进庭院中。

正朝着王绾行礼打着招呼。

王绾却老脸一扳,冷声道:“臭小子,你还有脸来见老夫?”

“嗯?”

隗茂见王绾对自己一脸不悦,顿时觉得一阵莫名其妙。

“哎?内史大人,您这话从何说起啊?侄儿没有做错什么吧?”

隗茂边说完,边低垂着脑袋朝身旁的老府仆沉声问道:“喂,你不是说内史大人唤我进来是要奖赏我的嘛……怎么看样子不太对劲啊……”

一旁的老府仆也有些意外,咿咿呀呀地说不出话来,“额……少爷,老奴也不知道啊,少爷您不妨听内史大人说清楚也不迟啊……”

隗茂正满脸埋怨地望着老府仆。

王绾却忽而一跺脚,吹胡子瞪眼地说道:“臭小子!那秦少侠呢?”

“谁……谁?内史大人请勿怪罪,侄儿没听清,哪个少侠?”隗茂一皱眉。

“秦少侠!秦风!听清楚没?”王绾没好气地斥责道。

“秦风……秦……”

隗茂听着秦风的名字,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却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何许人也。

一旁的老府仆却低声提醒道:“茂少爷,内史大人说的秦少侠,就是刚才要进府邸的秦风啊……”

“嘶——”

隗茂恍然大悟,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他?

内史大人亲自过问的人,是那个开木工作坊的工籍贱民?

王绾看着隗茂震惊不已的模样,顿时明白了大概。

看来的确是和仆从侍女们禀报的一般无二了。

隗茂那兔崽子怕是的确将秦少侠赶走了……

越想越气,王绾一拂袖,厉声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老夫亲自拟写的信笺你也敢损毁?

“是谁给你的勇气?莫非是你老子告状?老夫告诉你,就算是你老子隗状,在秦少侠的面前也不敢对其如此无礼!”

隗茂被王绾的气势震撼住了。

伴着满脸严厉的神情,王绾气势汹汹地责骂着,隗茂不由得心里一慌神,差点瘫倒在地。

那个贱民秦风……手上拿着的竹简真的是内史大人亲自拟写的?

也就是说……秦风那小子真的是内史大人邀请来赴宴的?

隗茂的内心“咯噔”了一下。

正在这时。

一声苍老的嗓音传来。

“哎呀呀,这是出了什么事了这是?离老远就听见王内史的嗓门了,哈哈。”

众人朝庭院的里端看去,只见隗状正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打趣似的轻松神情。

隗状曾经也是大秦的丞相,虽然现在已经官居将作少府一职,但在众人的心目中威望尚在。

王府中的仆从和侍女们随即朝着隗状行着礼。

隗茂身旁的那府仆也忙躬身道:“老爷,您来了。”

“嗯,”隗状沉声一应,走到了隗茂的身旁,“这是出什么事了?茂儿又闯祸了?惹得王内史不高兴了吧?”

隗状还并未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见到自己的父亲来了,隗茂心中的忐忑舒缓了几分。

隗状拂袖在隗茂的肩膀上一拍,“无妨无妨,待会给内史大人赔礼谢罪便是。”

隗状说罢,继而朝着王绾躬身揖拜,礼数周全。

和善一笑,隗状道:“王内史,犬子年纪尚小,不懂规矩,接待宾客若是有怠慢之处,还请王内史海涵啊!老朽在此替犬子给王内史赔个不是了。”

王绾看着隗状躬身行礼的动作,却全然不为所动。

面无表情地望着隗状,王绾冷言冷语道:“哼,隗少府,你好好问问你的宝贝儿子,到底做了什么事吧!”

嗯?

隗状本来以为自己的儿子隗茂充其量就是招待宾客有些怠慢,因而惹得王绾不悦。

而自己身为曾经的大秦丞相,和王绾早就有深厚情谊,现在又继续同朝为官,虽官职不如王绾高,但自己拉下老脸来赔礼谢罪,王绾也定然会给自己这个面子。

看着王绾冷漠无情的表情,隗状有些愕然。

难道茂儿真的闯下什么滔天大祸了?

来不及细想,隗状立马朝着隗茂急声问道:“还不快说?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竟然惹得内史大人如此盛怒!”

隗茂也觉得内心十分委屈,努嘴埋怨道:“爹,孩儿在府邸门前招待宾客,看见一个无理取闹的工籍贱民来捣乱,孩儿只是将其撵走了而已。”

听到这。

隗状心里松了一口气。

王绾却赶紧呵斥道:“胡说八道!你所谓的工籍贱民,明明是老夫邀请来赴宴的秦少侠!

“你你你……老夫亲自写给秦少侠的竹简你看都不看就损毁了,还把秦少侠赶了出去,你如此坏老夫大事,你该当何罪你?”

隗状看着王绾勃然大怒的模样,顿时有些疑惑。

“王内史,您说的秦少侠,是哪个秦少侠?”

“还能有谁?开木工作坊的秦风啊!”王绾没好气地道。

“谁?秦风?”

隗状闻声,顿时瞳孔一缩。

先前秦风用四千五百钱的低价买走了甘泉岭,本来就给隗状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前两天在九峻山山麓的庄园里,隗状又见识到了始皇帝嬴政对秦风的青睐和看重。

时至今日,秦风这两个字在隗状的心目中简直是如雷贯耳。

那可是背景深不可测的秦风啊!

连皇帝陛下都对其青睐有加!

隗状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王内史……那,那现在该怎么办?犬子犯下如此大错,老朽能做些什么弥补……请王内史您吩咐吧!”

隗状现在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因为他知道一旦开罪了秦风,往后在陛下面前也说不过去啊,还说不准会被皇帝陛下严加责罚。

毕竟那日在庄园里,嬴政对秦风的态度,隗状是亲眼所见的。

王绾背着两手,气势汹汹地说道:“怎么办?老夫如何知道该怎么办?

“隗少府,这是你的宝贝儿子铸成的大错,你们父子二人看着办吧!去亲自给老夫把秦少侠请来!”

“是是是,王内史您说的是,老朽这就带犬子去请秦少侠……”隗状闻声,当即就坡下驴,躬身行礼道。

可那隗茂却像是抽风了一般。

一昂脑袋,隗茂傲声说道:“不!我不去!那小子不过就是个贱民,凭什么要我去请他?”

隗茂虽然不明白自己的父亲隗状为何会如此惧怕王绾,但是一想起刚才秦风的模样,隗茂便觉得一阵不悦。

“啪——”

一声清脆的响动传来。

隗状大手一挥,拂袖便在隗茂的脸颊上抽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混账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你给内史大人惹下这么大的麻烦!你还有理了你!还不走?”

隗状恨铁不成钢地怒骂着,说着便朝身旁的老府仆使了个眼色。

老府仆当即心领神会,拉着隗茂朝庭院外走去,“走吧少爷,别再惹老爷生气了……”

隗茂被隗状劈头盖脸一阵责骂,又莫名其妙地被扇了一巴掌。

捂着脸颊,隗茂满脸的难以置信,一边被老府仆扯着衣袖,一边恼羞成怒地嘶吼着,“不!我不走!我没做错!我凭什么去请那个兔崽子?”

老府仆强行拉着隗茂走出了庭院。

隗状也急忙朝王绾赔着笑脸,卑躬屈膝地说道:“王内史,犬子不懂事,惹怒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老朽现在就带着犬子去把秦风少侠请过来……”

王绾冷哼一声,道:“隗少府,你的宝贝儿子倒是挺有血性的嘛,看来你得好好教育教育了,免得以后惹出更大的乱子来。”

“是是是,内史大人说得是,容老朽告退……”

……

隗状心事重重地走出宅邸。

刚踏出大门的门槛,隗状便看见那老府仆正不断扯动着隗茂的衣袖。

隗状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快步走了上去,当即又朝着隗茂的肚子上踹了一脚。

“孽子!还敢无礼?”

隗茂小腹吃痛,捂着肚子一声闷哼,到底消停了下来。

一脸委屈地望着隗状,隗茂显得很是狼狈。

平日里的隗茂作为隗家的大少爷,自然是作威作福惯了。

隗状老来得子,对隗茂更是溺爱有加,隗茂哪里受到过这种掌扇脚踢的待遇?

“爹,您为何要因为秦风那个贱民打孩儿啊?”

隗茂一脸不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爹啊,王内史虽然官职比您大点,可是您也没必要如此低三下四啊?

“您和王内史都是同朝为官,凭什么他就能对您呼来喝去的?”

隗状听着隗茂的话语,顿时脸色一变。

眉头一皱,隗状急忙快了两步,揽着隗茂朝远处走去。

“低声,低声……咱们现在是在王内史府邸门前……”

隗状领着隗茂走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看着身旁的隗茂狼狈不堪,隗状有些动容,哀叹一声,隗状无奈地解释道:“唉,茂儿啊,为父也不想动手打你的啊……

“可是茂儿你今日行事实在是太过荒诞了!你可知道那秦风是什么人?”

隗茂一脸愕然,“他不就是个开木工作坊的贱民吗?前段时间还把咱们家的甘泉岭给哄骗走了,孩儿也是为了爹出气啊!”

“茂儿啊,秦风那小子可是深得陛下的青睐看重!你也不想想,若是那秦风身份卑微,王内史为何会在乎一个工籍的贱民呢?”

隗茂听着隗状的话语,顿时愣住了。

隗状接着又道:“茂儿啊,秦风现在可是陛下御前的红人,王内史宴请秦风也是有意拉拢秦风,咱们得罪了秦风就是得罪王内史,你明白吗?

“王内史位列九卿,得罪了他咱们还有好果子吃吗?何况在陛下面前,咱们也无法交代啊!茂儿啊!一旦如此,咱们隗家将永无出头之日了!

“还有……若是因为得罪了秦风而触怒了陛下,是什么后果,茂儿你不是不知道吧?”

隗茂越听越觉得胆寒,浑身开始不自觉地发起抖来。

望着隗状,隗茂面色发白,颤巍巍地问道:“爹……那,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呼——”

隗状长舒了一口气,果断道:“庄辛曾言亡羊补牢,时犹未晚,希望如此吧……

“茂儿啊,咱们现在得赶紧去把秦风请到这里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