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阳宫。
前殿的庭院之中。
嬴政在一群寺人的簇拥下,背着两手慢步走出。
嬴子昭灰溜溜地跟在嬴政的身后。
而离秋则带着嬴钟未、嬴景福和嬴景同三个孩童,毕恭毕敬地候在一旁。
“臣妾恭送陛下!”
“孩儿恭送父皇!”
嬴政慈眉善目,显得心情大好。
微微一笑,嬴政和声说道:“好好好,朕还有政事要理,就不多作停留了。”
朝嬴钟未、嬴景福和嬴景同三个公子慈爱地望了一眼,嬴政叮嘱道:“你们做得很对,男子汉大丈夫,当凭己力闯**出一番事业,岂能醉心于鬼神图谶之事?
“你们要好好跟你们的秦风姐夫学!不要整天想着那些迷信的歪门邪道……”
嬴政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略微瞥眼看了看一旁的嬴子昭。
嬴子昭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离秋闻声则欢喜不已,忙拉着嬴钟未说道:“听见你们父皇的教诲没?还不拜谢?”
嬴钟未傻乎乎地跪拜在地,拱手道:“孩儿知道了,孩儿谢父皇教诲!”
“哎!这样就对了嘛,好孩子!”
嬴政一脸欣慰,随即心满意足地走出了芷阳宫。
……
嬴政走后,离秋显得又惊又喜。
离秋本来以为在宫里惹出失火的误会,一定会弄得后宫鸡犬不宁。
皇帝若是得知,肯定会严加责罚,自己贪玩的儿子嬴钟未自然也少不了一顿责骂。
可是离秋万万没想到,皇帝不仅丝毫未动怒,而且还对嬴钟未大加赞赏。
离秋心里明白,自己的儿子嬴钟未所说的话,之所以能承蒙皇帝的青睐,都是因为秦风的缘故。
离秋正内心思忖着,忽而耳边传来一声稚嫩的话语。
“娘亲,那……那孩儿还接着跪吗?”
离秋一抬眼,只见嬴钟未正领着嬴景福和嬴景同,三个孩童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
离秋本就不想着再责罚,又心里一软,急忙道:“不跪了不跪了,未儿,你这么乖,连你父皇都夸赞你,为娘怎么会舍得责罚你呢?
“呐,你们两个也不用跪了!”离秋朝嬴景福和嬴景同一拂裙袖。
两个孩童一听,顿时大喜过望。
但嬴钟未却努努嘴,说道:“娘亲,孩儿知道,父皇夸赞孩儿,是因为姐夫给孩儿讲的故事。”
离秋闻声一愣,提着裙摆蹲下身来。
环抱着嬴钟未,离秋和声细语地说道:“未儿真乖,未儿啊,你姐夫往后就是咱们自家人了,父皇夸赞你就是夸赞你姐夫,对不对?”
“嗯!”嬴钟未点了点小脑袋。
离秋顺势问道:“未儿,你今日去你姐夫的庄园,觉得你姐夫为人如何?仪容可还俊伟?”
嬴钟未立马说道:“娘亲,姐夫他人可好了!对孩儿脾气好,还给孩儿讲故事,连那么大的纱灯都送给孩儿了!”
一旁的嬴景福忽而补充道:“姐夫他长得也很英俊,简直跟子婴一样英俊!”
“谁?”离秋一听,顿时愣在了原地。
柳眉紧蹙,离秋慢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子婴?哪个子婴?”
嬴景福道:“就是扶苏长兄的儿子啊!”
轰!
离秋听见扶苏的儿子这一句话,顿时觉得一阵头昏眼花。
“子婴失踪……也快有十年了吧?怎么会……”
嬴钟未看着离秋诧异的模样,笑道:“娘亲,您怎么这么惊异啊?景福兄只是说姐夫长得像子婴,又没说姐夫就是子婴啊!”
离秋仿佛收到了极大的震惊,挺立着的娇身都有些颤抖。
一手扶着额头,离秋缓缓说道:“好了,为娘知道了,未儿,你带他们去后殿玩吧,为娘要想些事。”
“好!那孩儿就告退啦!”嬴钟未显得很是欢喜,拉着嬴景福和嬴景同到宫里玩去了。
三个孩童一走,离秋的周遭渐渐清净了许多。
“呼——”
离秋长舒一口气,眉头紧皱,似乎仍在长久地沉思着。
子婴……
难道说此事真的是暗藏玄机?
陛下对那秦风如此上心,本就不符常理,还亲自过问其婚姻大事。
由此可见,那秦风不仅非富即贵,而且地位非比寻常,最重要的是,秦风的身份不能轻易表露出来……
子婴……
失踪差不多有十年了……按照年龄来看,现在也基本上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难道子婴回来了?
然后被陛下安置在了咸阳秘密保护了起来?
没错!
一定是这样……
这样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子婴是陛下的长房长孙,陛下对其恩宠有加自然是顺理成章的……
想到这,离秋忽而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原来是渗出的汗水将衣裙沾湿。
离秋越想越震惊无比。
天呐!
长公子扶苏被陛下发配上郡……
难道陛下有意让扶苏的嫡长子嬴子婴来承继大业吗?
离秋激动得浑身战栗,两袖对在胸前,裙袖中的一双手已死死地扣在一起。
秦风那小子真的是子婴的话……
陛下无论是把帝位传给扶苏,还是隔代相继,让子婴承大业……
那璧君那丫头,都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啊!
将来子婴和璧君那丫头一结亲,璧君就是正宫!是大秦的太子妃!
甚至有可能一步登临大秦皇后之位啊!
……
九峻山。
山麓的坦路上。
一东一西两侧正慢慢走来着一老一少。
嬴政背着两手,面色凝重地走着。
另一边,田璧君则蹦蹦跳跳,显得心情大好。
“哎!大父!您这是刚从衙门回来么?”
一转弯,田璧君立马看见了嬴政的身影,便打着招呼道。
嬴政闻声抬起头来,和善道:“啊,是丫头啊,来找秦小子?”
田璧君羞怯一笑,走近搀扶住嬴政,默默地点了点头。
“秦小子真是有福气啊!”
嬴政感慨一句,朝田璧君笑道:“丫头,去,叩门,咱们去找秦小子下棋去!”
……
庄园的庭院里。
凉亭当中摆放着一张雕制精美的圆桌。
桌上摆着一面白玉棋盘。
嬴政和秦风相对而坐,田璧君则在一旁侍奉着茶水。
三人显得很是和谐。
“赵老伯,到您啦!”秦风落下子,催促道。
“啊,哦,好……到我了……”嬴政随手捏着黑棋堵在了秦风落下的白子旁。
“赵老伯,您可是没看清楚啊,这么明显的,这盘我又赢啦!”
秦风再次赢下一盘,顿时得意一笑。
忽而看着嬴政的脸色有些异样,秦风立马关切地问道:“哎?赵老伯,您今日是怎么啦?
“我怎么感觉您有点心神不宁的样子?是有什么心事吗?还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
嬴政皱了皱眉,显得很是疲惫,沉声叹息道:“唉,秦小子,什么都瞒不过你……”
“赵老伯您有什么难事就说出来吧,说不定我也能为您出出主意呢!”秦风自告奋勇。
嬴政撇着唇角,款款说道:“胶东郡的奏章,陛下让我想出对策,犯难啊……
“胶东郡发生了一场极其严重的蝗灾,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啊!
“朝廷的国库也难以为继,此事,着实有些难办啊……”
嬴政话音刚落,便听见“啪嗒”一声脆响。
秦风和嬴政吓了一跳,回头看时。
只见田璧君站在一旁颤颤巍巍,满脸的失魂落魄,裙边的地上,布满着摔过的茶盏碎片。
田璧君抖动着唇瓣,带着哭腔问道:“大父,您是说……整个胶东郡都受蝗灾了吗?”
“是啊,怎么了?”嬴政有些不解。
田璧君闻声,顿时掩面而泣,啜声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娘亲和兄长他们还在胶东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