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始皇帝又是一个孤独的人。”

秦风越说越起兴,在嬴政的面前毫无顾忌,“如此伟大的始皇帝,身边却从未有人能理解他,就连他的长子扶苏也上书反对,呵呵,扶苏真以为他那一套仁义治国的方法能让天下安定吗?

“当年的六国之乱是国局之乱,如今的乱是人心之乱,如此内忧外患,岂是腐儒之道能治理得了的?”

嬴政听着秦风的话语,深感共鸣,听到“孤独”一句,嬴政的眉眼逐渐低沉了下去。

“孔孟儒家的效法先王、厚古薄今那一套,我向来是看不惯,一口的仁义道德,满肚的男盗女娼!古往今来,真正为民谋利、颇有建树的都是法家,我倒觉得,真要效法先王,也应当去学齐桓公和晋文公。”

嬴政瞪大了双眼望着秦风,喃喃道:“秦小子,这些事你都怎么想到的?”

“也就瞎琢磨呗,胡侃罢了。”秦风有些不好意思。

嬴政却大为震撼,沉思了良久,问道:“秦小子,你觉得皇帝焚书坑儒的诏令,是不是太过残暴了?”

秦风摇了摇头,“焚书坑儒?赵老伯,您咋也这么说啊,您看不明白吗?这件事能怪得着始皇帝吗?

“焚书坑儒,焚了多少书?坑儒,也不过四百多人,还都是孔孟派的腐儒,说到底,当初儒生战国横议,就注定有此一劫,妄议国政,祸乱人心,不该杀吗?

“残暴就更说不上了,最该死的就是叔孙通,始皇帝不是还留他一命了吗?”

秦风说得头头是道,嬴政有些释然,“秦小子啊,没想到你也反对儒家,而且还有这般见解啊!”

“赵老伯,您别觉得我离经叛道哈,我是觉得,孔孟那些人只会说空话大话,一心向后看,效法先王周礼,难道历史还能倒退不成?到最后呢,一件大事也没办成。

“而始皇帝却横扫六合,统一文字、制度,修路凿渠,建造长城,这些功绩古往今来的所谓的圣君有谁做到了?”

嬴政满心欢喜,“秦小子,那你的意思,当今皇帝是个好皇帝咯?”

“赵老伯,您放心吧,就算现在百姓对始皇帝有些怨言,那也只是暂时的,殷商帝辛文武兼修,发展农桑,讨东夷,定中原,功绩斐然,不也被世人说当作暴君吗?”

“为何?”

秦风语调一沉,“只因为他是亡国之君。

“我相信总有一天,帝辛的功绩会被世人看清。伟大的君主不会被诋毁,就算一时被诋毁了,也定有澄清的那天!但庸碌的君主却绝不可能被赞扬,赵老伯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嬴政不由地感慨道:“秦小子,你说得真是太精辟了!了不起啊!”

“咱们当今皇帝更是远超帝辛的君主,当年齐桓公九合诸侯,五立条约都没能完成的事,只有始皇帝做到了。

“正所谓,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千秋功业,且付后人评说!

嬴政听到这一句,只觉得浑身战栗不已。

秦风这小子,不仅看待政事的眼光如此犀利,豪言壮语之中更是满怀着君王的豪情……

秦风的那句话“要是有个人能介于皇帝和长公子之间就好了,”一直在嬴政的心头不断回**。

是啊,自己的雷霆手段不能永远持续下去,大秦早晚还是要休养生息,可扶苏的仁弱难以支撑起这天下。

子婴。

这个不就是子婴吗?

秦风这小子要真是失踪的子婴……那,朕也大可将皇位传给子婴啊!

子婴是皇孙,也是大秦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嬴政虎目坚毅地望着秦风,“秦小子,走,陪我出去走走。”

“好,那咱们出去散散心也好。”秦风扶着嬴政就往作坊外走。

……

“咦?奇怪,怎么都没什么人啊?”秦风看着作坊外空****的长街,诧异道。

平日里虽说咸阳城西南没有城中热闹,但好歹也人行往来,眼下却冷冷清清,秦风大为不解。

嬴政眼神一闪,随口道:“或许是都去城门送别长公子了吧。”

“哦,也是,”秦风点点头,“长公子被皇帝发配上郡去了。”

其实在秦风和嬴政的身后不远处,郎中令蒙毅正带着一队郎官护卫着。

就算始皇帝嬴政微服出巡,也必须保障好皇帝的安全。

顺着作坊区向东走,秦风兴致高涨地望着四周的景色。

秦风还是第一次看到杳无人烟的咸阳城。

咸阳城分为南、北、东、西四大区域。

城南是官署区,除了京畿衙门所在,并有府库和铸铁、冶铜、铠甲兵器等制坊。

城北的隅塬上则是陵墓区。

城东是宫殿区,星罗棋布的池苑兰宫之间用甬道相连,最远可直通骊山温泉。渭北建燕、楚等六国宫殿;渭水之南设紫宫章台、信宫极庙、甘泉宫、上林苑,连绵百里的阿房宫就建在上林苑中。

咸阳以西是城郭,乃百姓黔首居住之地,遍布着市集和木工、制陶、制骨的作坊。

漫步半晌,遥望着不远处参天的冀阙,秦风感慨道:“咸阳宫当真是巍峨壮丽啊!”

西风残照,大秦宫阙。

嬴政眯缝着双眼,“我也很多年没有这般看咸阳宫了,上一次,还是我第一次来咸阳的时候。”

“赵老伯您不是咸阳人啊?”

“是,也不算是,”嬴政的思绪有些飘忽,试探着问道:“秦小子,你看这府邸,能想起来什么吗?”

嬴政仔细地望着秦风,心里不住地念叨着。

秦小子,你可一定要想起来啊!

嬴政多么希望秦风此时突然说出一句,我想起来了,我就是子婴!

……

秦风不明所以,只随意一看。

只见二人不知道何时已经行至一间宽敞的府邸前。

十余位府仆在门前忙碌着,不断往马车上搬着行李样的物什。

“赵老伯,这是哪啊,我不知道啊。”

秦风说罢,嬴政期待的眼神暗淡了一些,拂袖道:“无妨,无妨。”

突然,秦风像是醒悟过来一般,指着府邸大门说道:“等一下,我想起来了!赵老伯,这里是……”

嬴政顿时激动得双手直搓,“是哪?快!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