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乐宫。
鸿台之上。
嬴政正眉头紧皱地批阅着奏章。
寺人吉寿碎着步子走了上来。
朝嬴政恭敬一行礼,吉寿低声说道:“启禀陛下,国夫人离秋求见。”
“谁?”
嬴政仔细地审视着手上的简牍,有些心不在焉,随口道。
吉寿道:“是离秋夫人,陛下。”
嬴政先是一愣,“这才什么时辰,就急着来见朕了?”
吉寿极善察言观色,一眼便看出了嬴政眼神中的不悦。
心知现在还没到侍寝的时辰,吉寿便立马接道:“陛下,那老奴先去摒退夫人?”
嬴政只顾着处理政务,一手握着竹片,一手朝吉寿摆了摆。
“老奴明白。”
盯着竹片上的奏文,嬴政有些不悦,自言自语道:“这一个个地,上奏的都是些什么?简直是荒唐至极!
“这么多卷的条陈,竟然没有一条能比不上秦小子建议的!
“等一下……秦小子……”
嬴政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面容愣住了。
“吉寿,你先站下!”
嬴政急忙朝即将走到殿外的吉寿喊道。
吉寿闻声立马止住步子,转身颔首道:“陛下……有何吩咐?”
嬴政一拂袖,道:“你去宣吧,宣离秋进来见朕。”
“老奴遵命。”
嬴政忽而想起了秦风,也就联想到了离秋来求见的目的。
或许不是前来侍寝心切,一定是离秋的侄女那里有眉目了。
嬴政正满心思忖时,离秋便跟着吉寿快步走上了大殿。
“臣妾参见陛下。”离秋忸怩着娇身,朝嬴政欠身行礼。
嬴政忙道:“起来吧,离秋,你来见朕,所为何事?”
离秋颔首道:“陛下政务繁忙,臣妾本不该叨扰,只是陛下先前嘱咐臣妾之事,臣妾不敢耽搁,特来禀告陛下。”
嬴政一听,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了不少,微微一笑,嬴政忙道:“那丫头来了?已经进宫了吗?”
“回陛下,是。”
嬴政大喜,起身走下御阶。
拂袖握住离秋的双手,嬴政关切地说道:“离秋你辛苦了,你先让那丫头去找秦小子吧,让俩人也先见见面,看看眼缘如何。”
离秋显得有些娇羞,柔声道:“陛下,臣妾不明白,陛下您说的秦小子,是……”
“啊,是这样,”嬴政反应过来,随即摒退身旁的吉寿,朝离秋低声说道:“秦小子就是朕给你侄女那丫头寻的如意郎君。
“那秦小子住在咸阳城外,九峻山的庄园,第一座最富丽的便是,先让丫头和秦小子见一面,记得,不许说是朕的意思!就说是衙门的赵龙安排的。”
离秋颔首一应,“臣妾明白,臣妾记住了,臣妾现在就去吩咐璧君出宫。”
离秋正要欠身行礼,嬴政却一把揽住了离秋的腰肢。
“传句话的事,叫你贴身的侍女去办就好,既然来了就不必走了,来回折腾也麻烦。”
离秋依偎着嬴政的胸膛,更是羞怯不已,娇声道:“陛下,您已经连着三天了,可不敢……”
话音未落,娇弱的离秋竟被嬴政拦腰抱起。
只觉得浑身一阵酥软无力,离秋又惊又喜,便也不再挣扎,任由嬴政横抱着自己朝后殿走去。
……
离秋的贴身侍女到芷阳宫里传了话。
田璧君一收到消息,便也不敢耽搁,当即换上常服,带着买好的纱灯,出宫去了。
咸阳城中。
田璧君独自一人在长街上漫步。
“九峻山,庄园……不能说是陛下的旨意,得说是衙门赵龙安排的……”
走在热热闹闹的街巷中,田璧君默默地念叨着。
突然。
一声清亮的嗓音传来,把田璧君吓了一跳。
“姑娘!你没走啊!”
田璧君一看,只见秦风正朝自己躬身作着揖。
田璧君顿时没好气地说道:“**贼!又是你!
“你还真是个纨绔子弟啊你!这么久,你就一直在这街上闲逛?瞧你那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
秦风笑道:“姑娘误会了,在下是在寻人,刚才又去了城南,能和姑娘在这街巷相遇,实属是缘分。”
田璧君一脸不信,撇嘴道:“得了吧你,就你这样的,我一看就是个玩物丧志的富家子弟。
“你也就靠着有些家赀,才能这样吊儿郎当,如若不然,你看看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你?”
秦风先前冲撞了田璧君,却抽身而去,田璧君本就对秦风没什么好感。
此时又在街巷遇到秦风,田璧君便以为秦风一直在街上闲逛,隧先入为主地以为秦风是个不求上进的纨绔子弟。
秦风见田璧君如此刁蛮,便也不卑不亢地说道:“姑娘这么说话,未免太无礼了吧?
“在下并没有在这街巷闲逛,只是在寻人罢了,和姑娘偶遇全赖缘分,姑娘又何必恶语相加呢?”
田璧君冷声一哼,两手叉腰道:“哼,我无礼?无礼的是你吧?你就这幅脾性,真是不堪造就!等着吧,等你坐吃山空,将来你连媳妇都讨不到!”
秦风微微一笑,反问道:“这就不劳姑娘操心了,不过姑娘如此蛮横无理,在下倒是担心姑娘你啊。
“哪家郎君会看上你这样胡搅蛮缠的姑娘呢?”
“你!”
田璧君一嘟嘴,气道:“你胡说!实话告诉你吧,本姑娘现在就要去见我家郎君!”
“是吗?那在下可要恭喜姑娘了,嫁出去真的很不容易吧?”
秦风说罢,便不愿再和田璧君多说,抽身便走。
“你……真是个无礼的小子!”
田璧君望着秦风潇洒离去的背影,愤恨地挺了挺胸脯。
……
九峻山。
田璧君站在第一座庄园前。
看着眼前宏伟富丽的庄园轩门,田璧君突然觉得有些紧张。
我这是怎么了?
我可是国夫人离秋的侄女,该紧张的不是我吧?
田璧君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迈步上前。
“咚,咚咚——”
田璧君执手在雕制精美的轩门上叩响着门环。
庄园里,英布赶来启开了门栓。
“姑娘,你是要买家具吗?还是要找人?”
田璧君略微一颔首,清声道:“衙门的赵龙大人安排的,让本姑娘来看看未来的夫君。”
赵龙大人安排的!
未来的夫君?
谁?
英布顿时一头雾水。
田璧君也不多言,随即昂首挺胸,款款而入。
“你家主在吗?”田璧君边走边说。
英布立马明白了过来,“啊,姑娘说的未来的夫君,就是我们东家吧?”
东家?
田璧君闻声,先是眉头一皱。
原来还是个商贾之人,陛下和姑母……为何要把我嫁到这里来?
田璧君虽然想不明白,但是肩负田氏一族的荣衰,再加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田璧君也不敢违抗。
既来之则安之,田璧君坦然一笑,轻声一应,便朝庄园的庭院里走去。
“嗯,正是,带本姑娘去见你家家主。”
英布躬身道:“姑娘,东家他外出仍未归,料想时辰也差不多了,不如姑娘稍等片刻?”
英布也不知怎的,一看田璧君俊俏可人的模样,顿时放松了戒备。
再加上田璧君所说是由赵龙大人安排,英布便任放田璧君进来。
偷偷窃笑,英布的内心暗自想着。
东家就是东家,能挣钱就算了,对付女人也这么擅长!
这样仙女一般的姑娘,都能主动投怀送抱,啧啧啧。
“来人!这位姑娘是咱们未来的少奶奶!你们几个,好生伺候着!”
英布朝着庭院里的几位侍女一招手,高声道。
“婢子遵命!”
几位侍女当即快步走上前来,搀扶着田璧君朝庭院里端的内厅走去。
田璧君刚一走进内厅,顿时愣住了。
只见一盏巨大的青檀木纱灯置在其间。
薄透的轻纱之下,纱灯映现着浅淡的光晕,显得整个厅房一片蔚然。
“这……这灯……也太大了吧,这得多少钱两啊?”
田璧君又看了看手上拎着的小巧纱灯,立马尴尬地藏在身后。
四下里一阵环顾。
看着各式各样、雕制精美的萧剑瓶壶等陈设,田璧君有些惊讶。
不仅如此,一众造型奇特、制法新颖的青檀木家具同样摆放得恰到好处,看得田璧君眼花缭乱。
尤其是雕花的宝帘旁,悬挂着的那柄通体黑亮、贵不可言的宝剑,更是让田璧君忍不住驻足凝望。
看着颇具品味的陈设,田璧君感慨道:“姑母的眼光果真不错,家里藏剑的郎君,定然不是平庸之辈,有家赀、有心志,的确是个好儿郎……”
田璧君出身于官宦世家,父亲是平准令田泰,祖父是廷尉署狱丞田奉,但是田璧君却从未见过如此富丽堂皇的庄园。
而且一应陈设俱是名贵无比,最难能可贵的是家主的品味修养,这是多少家赀也换不来的。
……
天色渐沉。
夕阳的余晖洒在庄园之中。
田璧君见时辰不早了,自己毕竟是个女儿身,在一位郎君的家里逗留太久不合规矩。
唤来英布,田璧君说道:“今日你家家主既然有事,天色已晚,那本姑娘就改日再来吧。”
田璧君说罢,便抽身朝庄园外走去。
英布顿时连连颔首,恭敬道:“少奶奶慢走!”
田璧君出了庄园,刚穿过巷落,转弯走上回去的长街。
迎面却看见,秦风竟然刚好漫步走来!
田璧君见状,顿时柳眉紧蹙,嗔斥道:“**贼!怎么又是你?你为何如此阴魂不散?
“难道你这**贼色心不改,还在跟踪本姑娘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