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听着嬴子昭惊慌失措的乞饶声,依旧不动声色着。
半晌,嬴政只幽幽地说道:“昭儿,在朕的面前就不必耍这些小心思了。
“你真的觉得朕老迈昏聩了不成?冯去疾他不敢为隗状求情,那淳于越也更是不敢!”
嬴政面露凶光,眼眸中闪出几分果敢又冷峻的神色,顷刻间便把嬴子昭吓得浑身一抖。
嬴政继而又道:“昭儿,可偏偏你就敢来给隗状求情?你定是觉得朕会以为你此举有符孝道,你越是对隗状心声恻隐,朕就会越被你的孝顺之举感动?
“回去告诉你娘亲,在邸上老老实实的,朕不会去找她的麻烦,无论扶苏将来是否回咸阳来,她都依然是她的长公子夫人。”
嬴政眉眼一紧,冷声又道:“可若是你娘亲不安分守己,还试图要动用那些可笑至极的歪心思,带着昭儿你一同做些什么……
“那朕,是万不能容有人祸乱朝纲,昭儿,你明白朕所说的了吗?”
嬴政一连串地说罢,那嬴子昭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只因为自己和娘亲的一概盘算,毫无遗漏地都被祖君察觉了!
甚至祖君早就看出了自己娘亲的暗藏之意啊!
这么久都没有拆穿,那是祖君还在念及祖孙之情……
现在祖君看出来自己是在为子婴长兄设局,所以祖君他便直言点醒了啊!
嬴子昭浑身发抖着,嘴唇不断抽搐着。
“祖,祖君,孙儿,孙儿明白……孙儿必会转告娘亲,祖君息怒啊祖君!”
嬴政不再多言,紧接着把双眼一闭,清声道了句“行了,退下吧”,嬴政便拂袖将嬴子昭摒退。
“孙,孙儿告退!”
嬴子昭慌不择路地从大殿上撤下。
嬴政忽而睁开了双眼,望着嬴子昭那仓惶而去的背影。
稚气未脱的嬴子昭身影还显得很是单薄,狼狈逃走的模样甚至还有几分令人心疼。
嬴政的眼中闪过一抹柔情,无奈地自语着。
“唉,昭儿啊,你也是朕的孙儿啊,朕又何尝不喜欢你呢?
“只是昭儿你的肩膀太过柔弱了,你承担不起大秦的千钧重担啊!
“你父亲扶苏都尚且不足以擎住,更何况仁犹不及,弱却过之的你呢?”
嬴政叹息着,“昭儿啊,只可惜你那个心思繁多的娘亲不明白这个道理啊……
“为何这世上的女人,都有这些权欲念想呢?安分守己就真的如此之难?”
嬴政似乎在怀想着什么,眼神随即变得冷峻起来。
默默地拂袖攥起了拳头,嬴政冷声吩咐着。
“来人!传蒙毅来见朕!”
……
咸阳长街。
官署区之外,离开京畿衙门大约有一两里地的路程。
赵诞儿正挽着秦风的臂膀,两人悠闲地长街上闲逛着。
似乎是从京畿衙门中安然脱身带来的轻松,赵诞儿的俏脸上此刻也挂着闲适欢欣的笑意。
“秦郎君啊,诞儿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内史宁腾会对你那般恭敬啊?”
赵诞儿虽然对秦风能安然脱身欣喜不已,可是思来想去,秦风竟然当真三天之期便无罪释放了,这让赵诞儿完全颠覆了对大秦律法的观点……
秦风只微微笑着,随口说道:“诞儿姑娘,这件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啊,兴许是因为赵老伯的帮衬吧。
“还有武成侯、通武侯,再加上那些李信、辛胜和白仲将军们的协助,少府章邯也对我颇为照顾,全是倚仗他们的吧。”
秦风懒得解释,便随口敷衍着。
可赵诞儿却早已当真,一脸不信地说道:“秦郎君你哄骗诞儿,完全不是这样的!
“赵老伯和君侯早就来看望过你,如果宁腾因为这个缘故,那秦郎君你应该早就放出来了才对!岂能再拖到现在?”
秦风没想到赵诞儿心思如此缜密,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正在这时,忽而宫门处传来一阵喧闹的嘈杂之声。
秦风和赵诞儿紧接着朝宫门处以望,但见一群身穿着寻常百姓的粗布衣裳的人正陆陆续续地从宫门而出。
赵诞儿见状顿时疑惑不已,问道:“哎?秦郎君啊,这些人是什么人啊?怎么寻常百姓也能从宫门而出呢?
“莫非是被召进宫中去的?”
赵诞儿话音未落,似乎脑海中记忆起了什么,当即瞪大双眼,道:“秦郎君,这些人,莫不是……
“莫不是刚才在衙门里提到的那些商肆摊贩吧?”
赵诞儿想到这顿时怔在了原地。
这群人是被传到宫中去的商肆摊贩?
为秦郎君在陛下的御前求情的啊!
这时,只见那些成群结队的商肆摊贩们,满面春风地从宫中而来。
忽而,不知道是哪位摊贩大声呼嚎了一句。
“兄弟们!快看呐!
“是秦郎君!秦郎君出来了!秦郎君来看望咱们了!”
随即那些商肆摊贩们齐齐朝着秦风端望而来。
瞬间无数双眼睛满怀感激地朝秦风望着,不少商肆摊贩认出了秦风的面容,立马变得双眼泛红,激动得手足无措。
而同样在这些人当中的那两个小毛贼,因为感念恩情,更是对秦风激动不已地颂赞着。
“秦郎君为咱们老百姓铲除了那么大一个祸患!
“往后可就再也没有杨樛杨庶父子这样欺行霸市,鱼肉乡里的畜生了!
“弟兄们,咱们该如何感谢秦郎君的救命之恩啊?”
一语道罢,四下里顿时群情激奋。
所有的商肆摊贩们激动得难以自持,随即“扑扑通通”地朝地上跪拜着。
瞬间长街上响彻起来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秦郎君真乃救世之主啊!”
“有秦郎君在,往后咱们这些老百姓就再也不会遭受贪官的欺压了!”
“秦郎君,俺这条贱命往后就是郎君你的了!郎君有什么吩咐尽管言语一声!俺就豁出命去!”
这群性情真挚的商肆摊贩,多年以来遭受着杨樛杨庶父子的欺压,长久被压抑的怒火如今终于得到了释放。
商肆摊贩原本就是地位卑微的商籍贱民,连丝绸绢帛都不能着身,出行乘坐马车步辇更是痴心妄想,就是如此卑微的地位,还要遭受无良官吏的欺辱!
如今是秦郎君的出现让这些商肆摊贩们有了扬眉吐气之感!
欺行霸市的奸贼被当街屠戮,如此大快人心,秦风此举早已一呼百应,成为了所有商肆摊贩们心中为民除害的义举豪杰!
此刻整片长街都被跪拜在地的商肆摊贩们占据着。
远远望去,商肆摊贩们齐齐叩首,人群一直绵延到街巷的里端,简直一望无际一般。
赵诞儿微微颤抖着娇躯,震撼无比地凝望着眼前的景象。
若非是亲眼所见,赵诞儿打死也不敢相信,就在这皇城之内,天子脚下……
竟然有如此之众的百姓黔首们,正在朝着秦风殷切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