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史宁腾深思熟虑着,慢慢来到了庭院之内。

抬眼一看,只见那秦风正背对着庭院的洞门,侧身倚靠着树干,悠闲地休憩着。

宁腾见状有些犹豫,便轻手轻脚地上前,像是怕叨扰到秦风一般。

这时秦风似乎察觉到了动静似的,回身过来。

“宁大人?”

秦风回头看着宁腾,便和声打着招呼。

下一秒宁腾却傻了眼,只见秦风的怀中正搂抱着赵诞儿。

赵诞儿依偎在秦风的怀中,秀美的柳眉双眸微闭着,似乎沉浸在和心上人独处的幸福之中。

此刻看见宁腾走了进来,赵诞儿也急忙惊醒,面色绯红,羞怯地躲到了秦风的身后。

宁腾看着秦风和赵诞儿两人搂搂抱抱的场面,赶紧避过身躯,故意左顾右看缓解着尴尬的气氛。

这个秦风还真是气定神闲,在这衙门里被关押着,还有心思和女伴卿卿我我……

宁腾道:“秦郎君,可曾歇息好了?”

秦风面对宁腾,毕竟是京畿衙门的高官,便也拱手行着礼,说道:“宁大人有何吩咐?”

这时一旁的赵诞儿似乎紧张了不少,面色有些微变。

赵诞儿素手捏着裙袖一把挡在了秦风的身前,朝着宁腾说道:“宁大人,莫要伤秦郎君,有什么事就冲小女子来。

“秦郎君所犯罪责,小女子愿一人承担,只求宁大人能放过秦郎君一条性命!”

宁腾被赵诞儿这幅殷切求情的举措吓了跳,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额,这位姑娘,本官不是要加害秦郎君,本官是打算来将秦郎君全然释放的……”

“释放?”

赵诞儿一怔,努努嘴,满脸的不可置信。

“宁大人所言当真?秦郎君已经脱罪了?”

宁腾点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正是,秦郎君不仅脱罪,而且于国于民立有大功啊!

“陛下亲自下旨嘉奖,文武群臣更是无不感念秦郎君之高风义举啊!”

秦风立在原地,平静地听着宁腾的感叹,仿佛这些事情早就在秦风的预料之中似的。

赵诞儿却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秀口微张,愕然不已。

“宁大人,小女子斗胆,可否请您能仔细言说,我家郎君到底是如何脱罪的啊?

“莫不是通武侯和将军们为我家郎君在陛下御前求情了?”

宁腾大大方方地说道:“这位姑娘啊,这事早晚要传遍京师的,本官告诉你也无妨。

“原本通武侯和将军们为秦郎君求情,但是陛下他老人家也不得不顾及大秦律法之严,而且还有将作少府隗状出言要严惩秦郎君。

“但是后来郎中令蒙毅将那些曾经被五大夫杨樛和其子杨庶所欺压过的商肆摊贩们都带上了章台大殿。

“那山呼海啸的场面,简直震天撼地啊,如此蓬勃民意在此,还有谁敢有异议?”

赵诞儿瞪大了一双凤眼,怔怔地听宁腾讲述着。

果真如秦郎君先前所说的一般啊,就算倚靠武成侯和通武侯,还有那些武将们不足以说动始皇帝陛下,还有能为自己求情的民众在!

那些被杨樛杨庶父子欺压过的商肆摊贩们,不就是一个个至关重要的民众吗?

他们所代表的正是大秦的民意啊!那些曾遭受杨家欺行霸市的凄惨民众,则更能打动陛下,亦或是让文武群臣再不敢有异议!

赵诞儿欣喜之余,忽而反应了过来,生怕再逗留在此地会夜长梦多,便赶忙朝宁腾道谢。

“宁大人讲述,小女子多谢了,小女子代我家郎君多谢宁大人这些时日的照料,那小女子就和我家郎君先行一步了。”

说罢,赵诞儿便自然而然地挽住秦风的臂膀,意欲和秦风一道而走离开庭院。

下一秒那宁腾却出言阻止,道:“且慢。”

赵诞儿心里“咯噔”了一下,生怕出了什么变故。

慢慢回身过来,赵诞儿将秦风护住在身前,朝宁腾道:“宁大人,还有何事?”

宁腾道:“姑娘,本官还有话想问问秦郎君,可否容本官一问?”

赵诞儿有些犹豫,秦风却全不在意,微笑着道:“宁大人您问吧,在下定然知无不言。”

宁腾问道:“秦郎君,敢问那位赵大人,可是郎君的祖父?”

秦风努努嘴,反问道:“是啊,赵老伯就是在下的祖父啊!

“怎么?赵老伯可也是在京畿衙门里为官的啊,宁大人您与赵老伯不相识么?”

宁腾赶忙矢口道:“额,相识,相识,自然是相识的。”

“那便是了,宁大人跟赵老伯似同僚,赵老伯想必也为我脱罪之事操碎了心,唉……”

宁腾此刻心中愈发惊愕起来。

秦风这小子看来是不知道陛下的身份啊,还以为陛下是跟本官同僚为官。

秦风你也不想想,一个京畿衙门的官吏,能有多大的能耐,本官都要敬畏他?

秦风见宁腾半晌都不言声,便道:“宁大人若是没有旁的事,那在下就和诞儿姑娘先行一步了?”

宁腾赶忙道:“郎君请便,请恕本官不远送了。”

说罢,等到秦风和赵诞儿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京畿衙门的庭院之后,宁腾仍旧陷入着长久的沉思中无法自拔。

秦风虽然不知道陛下的身份,但是陛下好像对秦风极其看重啊……

陛下宁愿违背大秦律法之尊,也要强行为秦风脱罪,甚至还不惜让郎中令蒙毅做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秘事。

由此可见秦风对陛下的重要性啊!

秦风又说陛下是他的祖父,莫非……秦风是陛下在宫外的哪个皇孙?

正当宁腾越想越目瞪口呆时,身旁走来副官喻峙。

喻峙是内史宁腾的副官,平日里为宁腾鞍前马后,也是秩次百石的官吏。

宁腾听见喻峙的话语,急忙回神过来,道:“喻峙啊,你现在去护送那位秦郎君回府,万不容失啊!”

喻峙一愣,“宁大人,您莫不是在戏言吧?

“那个秦郎君不是要犯嘛?怎么还让下官去护送他啊?下官身份虽然低微,却也是朝廷命官,这……”

宁腾立马在喻峙的脊背上一拍,斥责道:“喻峙!

“让你小子去你就去,哪来的这么多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