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壮派武将们一听胡亥已然下令吩咐去筹备,顿时有些骚乱。

李信和白仲围着秦风,关切地说着。

“秦郎君啊,切莫如此轻敌啊,虽然说这与张苍比试较量书法篆刻之技,即使输了也不会身败名裂,毕竟张苍的身份地位显而易见,可是……至少在今日殿上下不来台啊。”

白仲立马接着劝慰,“秦郎君啊,李信将军所言极是,既然是郎君并不擅长之事,又何必强行比试呢?这不正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么?”

辛胜也在旁劝说着,“对啊,秦郎君此事还当仔细考量,不如先暂且回绝吧?趁现在十八公子还未完全备齐物什。”

辛胜一边说着还不忘了一边观察着胡亥的动静,生怕胡亥已然安排仆从们筹备好比试书法篆刻的器物,到时候可就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秦风安静地听着李信、白仲和辛胜等人的劝说,却依旧在原地不动声色。

这时那李防快步上前,昂首挺胸地朝秦风自告奋勇,说着,“秦郎君,无妨事!

“如果张苍那个老匹夫胆敢造次,末将不消别的,一只手就能把那老家伙拎出去!”

李防的这话调门极高,引来周遭围观的文臣武官一阵哄堂大笑。

张苍在秦风的不远处,听着李防毫无顾忌的话语,苍老的脸上顿时皱纹挣动,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你你,你竟敢对老夫如此不敬……”

但是张苍毕竟是文官,手无缚鸡之力,被虎背熊腰的李防如此讥讽,张苍也只能无奈怒吼,强压着愤慨。

“老夫不屑与你这等莽夫一般见识!有失老夫读书人的体面!”

秦风看着周围即将剑拔弩张,边微笑着朝李防说道:“李将军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李将军你也说了那张苍不过是个老匹夫,既是匹夫,在下又有何惧呢?”

说罢,秦风从容不迫地迎着张苍走上前去。

客席之中的赵家人,此刻早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赵始呆呆地望着秦风,喃喃自语地说着。

“哎不对啊,这秦风怎么哪里来的勇气啊?胆敢和张苍这样正面交锋?”

媚珠则是压低嗓音,分析道:“夫君,其实以妾身来看,并非是秦风要和张苍一争高下,而是张苍的背后可是代表着十八公子呢,秦风是誓要跟十八公子相争了……”

赵始努努嘴,颔首道:“夫人啊,你说秦风那小子到底是在故弄玄虚呢?还是他的确对这书法篆刻技艺也有所领悟啊,不然怎么敢和张苍比试呢?”

媚珠却不敢确信地摇了摇头,道:“妾身也不好说,但是看秦风那副样子,不过是个木工作坊里劳作的工籍贱民,能有多少本事?

“拳脚功夫粗鄙,秦风操练得些也在情理之中,可那书法篆刻之技岂是随随便便就能习得的?

“夫君啊,妾身以为,那秦风定然是在故作镇定,想以退为进,虚张声势,想让那张苍知难而退呗。”

赵始闻声,顿时一脸邪笑,道:“哈哈哈哈,原来如此,为夫也正是如此想来,可秦风那小子做梦也没想到,人家张苍压根就不吃这一套,比就比,哈哈!”

与此同时,公子皇孙之中的二公子荣禄和三公子将闾两人,此刻也和声细语地议论着。

“三弟啊,秦风那小子若真的是咱们扶苏长兄的血脉,当初在长公子府,势必也受过名师**,书法篆刻没准还真有所得益呢!”

三公子将闾摇头道:“二哥,可就算如此,秦风都失踪将近十年了,从前在长公子府习得的书法篆刻怕是早就忘之脑后了吧?

“这些年月流落在外,风餐露宿的,怕是连口饱饭都吃不上,生计尚且艰难,他还哪有工夫练那穷酸的书法篆刻啊!”

将闾分析过后,荣禄也醒悟过来,接连望着秦风摇着头,“唉,是啊,该是如此,真不知道这小子哪里来的勇气……”

此时此刻,胡亥下令过后,一班仆从随即陆陆续续地赶上了大殿,手中还各自托举着各式各样的书法器具。

绢帛竹简、笔墨砚台、石碑刻刀、金玉符箓……品类纷纭,令人眼花缭乱。

“公子,用具皆已备好!”为首的寺人朝胡亥跪地说道。

胡亥随即转过身去,朝着自己身后的文臣武官看去。

只见涉间和孟防两人正围在张苍的身边,似乎正在小声地嘱咐着什么。

“张大人啊,我等的脸面可都全权交由您了,您可以一定要好好杀杀秦风那小子的嚣张气焰啊!”

“是啊,方才卑职被秦风那小子如此羞辱,卑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啊!”涉间恼羞成怒,面色涨红地说道。

张苍不慌不忙地捋着长髯,幽幽地说道:“两位将军放心吧,为了公子,老朽自当尽力,秦风那小子不过一个黄口小儿,能有何真才实学?”

张苍说罢便从容着上前,从寺人托举着木盘当中捏起笔管,便在砚台中蘸起墨来。

可另一边,秦风却随意地取来笔杆,轻轻在碗中一置,便拿了起来。

随即秦风将沾过碗中水的笔端用绢帛吸干,略微在砚中一蘸,眼看即将在手边的竹片上题写。

张苍见状,也不知是好笑还是好奇,疑惑着问道:“嗯?郎君,你,你居然连蘸墨舐笔和揉按……都不会吗?”

在书法篆刻之前,蘸墨后将笔毫上多余的墨汁刮去称之为舐笔。

蘸墨是在砚台中,舐笔则是在器具笔舐上,而揉按则能调整笔锋形状,借用毫毛弹性,连裹带绞,是为浓墨落下就走,借墨之力、借墨之势,此乃书成第一步。

秦风却不以为然,轻飘飘地说道:“张御史莫不是初学的门生?

“舐笔是为了防止枯笔,在下先润湿笔毫,再蘸墨,自能做到水墨交融。”

秦风语调轻蔑,笑道:“像张御史这样蘸了墨再刮掉,哈哈哈,实在如稚童一般。”

张苍被秦风三言两语说得老脸挂不住,气呼呼地道:“你你你,你这后生……你竟敢瞧不起老夫……”

可是张苍仔细一思忖,秦风说得又似乎不无道理,一时也寻不到辩解之处,只能无奈忍气。

张苍随即左手扶住右手的袖摆,握着笔杆在竹简上挥毫起来。

洋洋洒洒,一气呵成。

生动有力,可谓运笔流畅飞动!

片刻后。

张苍已悬腕流转后,已然搁置下笔杆,捋着长髯端详竹片上的字迹。

寺人随即将竹简摊开朝众人展示。

只见那竹片上的字迹隽秀,字形格局绝佳,俨然是一幅难得的上好之作!

周遭,围观着的文臣们顿时争相上前观摩,四下里的惊讶之言充耳不绝。

“哎呀呀,张御史果然是与李丞相师出同门啊,如此笔法,简直有如神助啊!”

“十八公子果然帐下能人遍地,张御史书法篆刻之技已近乎神乎其神也……”

“怕是连李丞相亲临,也并不一定能将张御史比较而下吧?”

周遭的武官们虽然对书法篆刻并不深知,但是听着这些文官的赞叹之声,心里也已然明白大概。

少壮派武将们则是不免对秦风心生担忧起来。

王贲眉头紧皱着,朝着李信、白仲和辛胜等人,小声嘀咕着。

“唉,这可是好,看样子那张苍书法篆刻技艺果然了得,秦小子这是难免要丢些脸面了……”

李信摇摇头,低声说道:“既如此,君侯,咱们该如何是好啊?就眼看着秦郎君受辱?”

王贲道:“既已应下比试,权且静观其变吧,若是唐突阻拦,怕是众人不服啊。”

说话间,胡亥清亮的话语突然打断起来。

“张御史果然技法超群!好字,好字啊!”

胡亥满心欢喜地上前,边出言赞叹着张苍所书之作,边朝秦风不怀好意地道。

“秦郎君,张御史既已题写罢。

“那就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