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戊拜别秦风之后,秦风便也整顿着所携物什,快步赶出门去。
只因为武成侯府邸来人传话说要请秦风亲自前往,秦风知道王翦王贲这父子二人找自己,定然是有要事,便也不敢耽搁,着急忙慌地出了门。
此时的咸阳宫宫阙。
皇城宫门一侧的院落里,早已是一片悉悉率率的议论。
“唉,英布那小子今天刚来,就要吃大苦头了啊!”
“说不定因为乱了皇城里的规矩,英布那小子得被下令严加惩治!”
“可惜啊,小伙子什么都不懂就成了邬将军的刀下亡魂了……借刀杀人,邬将军可真毒啊……”
“嘘,低声,莫要让邬将军听见了……”
禁军兵勇们的心思仿佛都被英布给完全牵动了,毕竟英布一个初来乍到的,第一天就被派遣前往值守章台,这在先前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但是所有人也都心知肚明,这并非是来自邬钧的照顾恩典,反而是邬钧的借刀杀人之计。
正当禁军兵勇们议论之时。
刚好方才前往传令安排的下属兵勇赶了回来,立马朝邬钧禀告着。
“启禀将军,属下已经安排妥当了!”
邬钧闻声顿时大喜过望,欢喜笑着,道:“好!英布初来乍到,本将自然要对其多有关照,如此正好,那英布自然当为咱们禁军挣足脸面!”
邬钧知道那下属兵勇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吩咐,将英布安排在了卫戍队伍中的显眼位置。
只要始皇帝御驾自章台经过,那英布被察觉出过错的机会便会极大增加!
就算始皇帝不打算惩处英布,总揽章台值守卫戍的官吏也绝不可能轻饶英布!
邬钧咧嘴一笑,随即心满意足地朝院落走了回去。
“行了,都别愣着了,都散了吧,等着英布那小子荣膺归来吧,哈哈哈哈——”
……
章台御道上。
此刻的英布正在卫戍着的禁军兵勇们之中惴惴不安着。
英布现在对值守的规矩一窍不通,甚至连双手应该放于何处都不清楚,如此不知所措,但凡乱了规矩,可都是天大的祸事啊!
先前在骊山为刑徒的时候,英布就清楚这些规矩有多么的可怕,稍有不慎就得遭重受罚,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英布越想越觉得内心焦急,不由得失魂落魄起来。
自己跟随东家秦风在庄园里虽然也知晓些规矩,可那些怎么能跟禁卫森严的皇城大内相提并论?
罢了罢了……如今骑虎难下,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那个邬钧果然好恶毒的心思!
居然想出来这样的方法来排除异己……
英布有样学样地将刀鞘扣在腰关上,也探手按住刀兵,卫戍在一旁。
而周遭的兵勇们见状却是议论纷纷开来,对英布这个初来乍到的不速之客颇有微词。
“哎?这个小子看起来是什么都不会啊?”
“就这刚长成人的小子就来值守章台了,这是在欺辱咱们皇城禁军没人了么?”
“只能祈祷今日陛下并不会移驾章台吧,若是因为这个小子坏了规矩,说不定咱们弟兄都要因为他被牵连获罪!”
……
正当禁军兵勇们嘀咕着时。
倏尔宫门处的銮铃响动愈发清楚。
轰的车轮之音宛如雷霆乍过,仿佛整个章台御道都在为之起伏。
卫戍着的禁军兵勇们瞬间噤若寒蝉,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个个挺拔如松,军容齐整地卫戍在原地。
“陛下驾到!”
寺人吉寿一声尖细的宣告声传彻罢。
随即浩浩****的銮驾随行之人在章台宫前排列开阵势。
始皇帝的銮舆车驾缓缓止住,漫天的华盖仿佛要将整片章台宫遮蔽一般。
嬴政身穿着一袭黑金相间的华贵袍服,端着袍袖,庄严而下。
肃穆冷淡的神情不怒自威,嬴政的举止间皆透露着始皇帝高高在上的威严。
四下里的气氛也骤然变得冷峻起来,仿佛时间已经为之静止,没有任何人胆敢发出一声闲杂的声响,周遭可谓落针可闻。
正当嬴政缓缓步上御道之时,目光一扫,嬴政陡然看见了在御道两侧卫戍着的禁军兵勇们。
隔着数十步,嬴政虽然瞧不真切,但是英布那显眼的位置却是显得极其扎眼。
“嗯?那是何人?为何如此没规矩?”
嬴政见状眉头一皱,顺口问道。
侍奉在嬴政身后的中尉杨熊赶忙上前拱手,颤巍巍禀告道:“回陛下,今日值守章台当是诸门屯兵,料是李卫尉治下的武官。”
嬴政闻声便朝着那群禁军兵勇一望。
只见英布虽然居于首位,但是无论是盔甲装束,还是卫戍举止,皆和身旁的兵勇们格格不入。
但是瞧着英布的身形样貌,嬴政又突然觉得有几分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
嬴政有些好奇,便问道:“那人氏甚名谁?”
嬴政刚一发问,杨熊的身后便有属官碎着步子上前附耳禀告。
杨熊闻声,赶忙回道:“启禀陛下,那人正是宫门屯兵,乃是卫尉李仲麾下,副官邬钧所治兵勇,名唤英布。”
“英布?”
嬴政听到这,心里顿时明白了过来,暗自笑着。
原来是英布啊,朕说怎么瞧着那么熟悉,是秦小子把英布安排来的?
到底是秦小子看重的人啊,是个猛士!
嬴政随即微微一笑,“不错,此人魁梧不凡,可堪大用,往后这卫戍章台之责,就着英布总揽吧。”
嬴政说罢,便端着袍袖,缓缓步上了章台玉阶。
中尉杨熊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支支吾吾地道了句“遵命”。
杨熊此刻已经是一头雾水,原本杨熊看着始皇帝的反应,下意识便以为是卫戍的禁军兵勇们出了差错。
再看到英布那小子连盔甲装束都不合规矩时,杨熊更是心里“咯噔”了一声,这下不光是英布那小子得被惩处,宫门宿卫不是都要受牵连了啊?
可是转瞬之下,始皇帝居然对英布大加赞赏?
不仅丝毫不追究英布触律越矩之罪,卫戍步卒不成体统也无罪,反而还称赞其魁梧不凡,可堪大用?
杨熊有些哭笑不得,自度着,“真是奇了怪了!”
……
宫门院落。
副官邬钧刚好从里端的厅房中出来,看了看院落中操练着的禁军兵勇们,邬钧抱起膀子,饶有兴致地巡视着。
下属兵勇上前阿谀奉承,道:“邬将军啊,英布那小子什么时辰回来啊?”
邬钧冷哼一声,邪笑着道:“你小子,不该问的别问,好好操练你的!
“英布啊,哈哈——没准这会正半死不活呢!
“回来?回得来嘛他?”
正当邬钧满脸得意之时,忽而院落的门前传来一阵脚步声。
随即便是宿卫的一声沉声宣告。
“中尉杨大人到!”
中尉杨熊怎么来了?
没错,一定是来传令惩处英布那小子的啊!
邬钧一听,心里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来得居然这么快,而且还是中尉杨熊亲自起来,这可是难得的殊荣啊!
邬钧喜的自然是,看来那英布必已受惩处了,不然以杨熊地位之尊,是不可能平白无故来这宫门院落的!
邬钧一想着已然得逞,随即咧着嘴,满脸堆笑地上前奉迎着。
“下官邬钧,拜见杨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