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胡亥已经完全意识到了这针灸之术的奇妙之处。
只因为胡亥缓缓起身之后,浑身上下顿时轻便松快,原本的腰酸背疼都已然消散,尤其是这股生龙活虎的劲头,是胡亥大感意外的。
“父皇,这当真是这针灸的疗效使然?”胡亥满脸震惊,甚至都失了礼数,直声朝嬴政问着。
嬴政慈祥一笑,随即说道:“亥儿,如何啊?朕可未有虚言吧?”
胡亥反应过来,当即跪地参拜,抱手说道:“父皇,此针灸之术孩儿已然见识到,果真玄妙无比,孩儿平生从未得愚过如此精妙的疗法!
“孩儿斗胆,敢问父皇这针灸之术是出自何人之手?如此奇绝之技,必当广为传之为好啊!”
嬴政听着胡亥对针灸的夸赞,心里顿时很受用,毕竟是听着旁人在夸耀自己的宝贝孙儿,嬴政作为长辈的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亥儿你这话说得倒颇有道理,只不过这针灸之技乃玄妙至极,非寻常之人所能擅有,推广之说还当从长计议。”
胡亥点头附和着,“父皇英明,只是孩儿愚笨,不知这针灸之术到底师出何门,孩儿也当亲往求教,往后练成,孩儿也可孝敬父皇啊!”
胡亥生性机敏聪颖,一心想着讨好嬴政,这时候见嬴政对针灸有几分青睐,胡亥哪里肯放过这个示好的机会?
嬴政却摆摆手,随口道:“不必了,亥儿你不是那块料,这针灸之术艺在精细,非急于求成之功。”
嬴政拒绝后,转而话锋一转,说道:“亥儿,这些时日以来,你们兄弟皆来京师,只是你扶苏长兄因故未能前来,你可有何想法?”
胡亥略微一思,立马道:“扶苏长兄身处上郡,身担监军之责,长城工程营建之造亦为重中之重,不可懈怠。
“父皇之所以未召扶苏长兄前来,想必正是此缘故,父皇和扶苏长兄为国为民,孩儿敬佩!”
胡亥口吐着一阵阿谀奉承的话语,对于扶苏当时触怒始皇帝,惹下罪责之事只字未提。
嬴政不动声色,只淡然说道:“亥儿,若是你扶苏长兄将来常年驻守上郡,戍边北拒匈奴,你以为如何啊?”
嬴政话音刚落,一旁的胡亥眸子里赫然不自觉地闪出了精光。
扶苏长兄常年驻守上郡?
父皇此话何意?这是不打算让扶苏长兄返回京师咸阳了啊!
胡亥心中又惊又喜,但是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父,父皇,孩儿愚笨,不明白父皇所指……”
嬴政平静说道:“亥儿,朕是说,扶苏若是回不来,将来该由谁承继大位?这储君之位你可有何人选?
“亦或是说,亥儿你可愿为朕分忧?”
胡亥哪里想到嬴政居然如此直截了当地试探,顿时慌了神。
胡亥“扑通”一声跪拜在地,愕然呼嚎着。
“家国之事,事关大秦江山社稷,亥儿万死不敢乱言误国啊!
“父皇,孩儿愚笨,断无非分之想,孩儿绝不敢窥视神器!请父皇明察啊!”
胡亥心里清楚这是父皇在故意试探自己,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表露出了一丝一毫的念想,毫无疑问自己将走不出这个章台大殿。
果不其然,嬴政闻声后,原本平静和善的脸上表情骤然变得清冷如水。
嬴政一拂袖,正襟危坐在榻上,不怒却自威,沉声道:“没有非分之想便好,亥儿,该是你的,自然是你的,谁也夺不走。
“可若是谁动了歪心思,无论他是谁,朕决不轻饶!你可明白?”
胡亥早已被嬴政的申斥吓得魂飞魄散,“孩儿明白,孩儿明白啊!”
“行了,起来吧,还有一事,亥儿你在京师之中择一处僻静地,把你们兄弟都叫上,岁首时令也该一聚兄弟之谊。”
嬴政匆匆吩咐一句,便摆手摒退了胡亥。
“孩儿遵命,父皇放心,孩儿定谨慎促成此事。”
“孩儿告退!”
等到胡亥退出大殿的时候,心里还在不自觉地嘀咕着。
刚才父皇平白无故地拿储君之事试探于我……
不对啊,父皇这好端端地又让我们一聚兄弟之谊,这是有何意图啊?
公子皇孙私相聚集乃大忌啊,真是圣意难测……
……
咸阳宫。
皇城宫门之内,西边圈出了一片院落。
比起宫阙殿宇之中雕梁画栋的陈设,这院落却显得清简了许多。
只因为这院落正是宫门禁军的所在,所驻扎之军士皆是从军中精挑细选而出,个个虎背熊腰,壮硕无比。
此刻的禁军院落当中正响彻着军士们操练的喝声。
中尉李仲的属官邬钧则是双手叉腰,腰间绑着佩刀,在军士之中往来穿行着,似在监察操练。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哪个敢偷懒,老子非得喂他吃鞭子!”
而在军士队列的后端,几位禁军兵勇正小心翼翼地嘀咕着。
“你小子是新来的吧?叫什么?”
“小的贱名英布,初来乍到,还请诸位兄弟帮衬。”
兵勇最末端的英布一边挥舞着兵刃操练,一边小声回答着。
那兵勇却咧嘴笑着,低声说道:“英布啊,你小子可别消遣俺们了,你以为俺们不知道你的来历吗?”
英布听见这话有些意外,下意识愣在原地。
那兵勇继续道:“俺们可都看得一清二楚,你小子可是褚调将军带来的人,褚调将军是何许人啊?那可是通武侯麾下的武官呐!”
一旁不少兵勇也开始小声附和着。
“就是就是,通武侯的人,英布你小子可不简单啊!”
“往后英布你飞黄腾达了,可莫要忘了俺们兄弟。”
“听说咱们邬将军不受李大人看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被调任,说不定这副将之职,就是英布你的了!”
兵勇们口中的邬将军,正是此刻督领操练的副将邬钧,而李大人则指的正是卫尉李仲。
不过李仲向来公务繁忙,这宫门禁卫之职近乎全权交由邬钧总揽。
正当兵勇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时。
忽而传来一声刺耳的鞭响。
“啪——”
“住口!你们几个,想寻死吗?”
只见邬钧已然察觉,正气势汹汹地赶赴过来。
兵勇们被邬钧吓得接连后退,谁也不想吃到几下蘸了水的鞭子。
英布则颤巍巍立在原地,一下便被邬钧看得清楚。
邬钧怒目而视,恶狠狠道:“是你小子!刚来就给老子惹事!”
邬钧之所以对英布如此敌视,还是因为英布是由那褚调亲自送来的缘故。
褚调是通武侯王贲的人,还有卫尉李仲也向来和王贲交好,甚至如同奉王翦王贲父子为主,这是人尽皆知之事。
褚调送来英布,会不会是想将英布扶持为李仲的左膀右臂?
邬钧自然担心自己卫尉副官之职被英布夺了去,便打心眼里想除之而后快。
当下邬钧看着英布刚刚来没多久,就已经和禁军兵勇们相处如此融洽,邬钧更是妒火中烧,长此以往,自己的属官之位不然不保!
此刻英布缓缓上前,朝邬钧拱手行礼,道:“小的参见邬将军。”
邬钧冷眼相待,没好气地道:“英布,今日章台值守,就由你提领吧,收拾收拾,现在就去!”
邬钧此话一出,瞬间就在禁军兵勇们之中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啊?
“值守章台,居然让新来的英布提领啊!”
“英布什么规矩还都不懂啊!
“邬将军这不是想让英布失仪获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