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远道而来,屈尊寒舍,唐姑这厢有礼了。”
一声莺歌燕语般的娇音流转在庭院中。
唐姑欠着腰肢,朝众人盈盈一拜。
“今日我秦墨学派应征之礼,所为延揽门生,唐姑失礼,权作引玉之砖。”
唐姑说罢,随即从容地一扫裙袖。
薄透的绢纱袖口探出一条纤白的藕臂,玉指如花流转之际,几只灵巧的木质鸟雀骤然自唐姑的裙中飞出。
扑棱棱地响动夹杂着尖细的啼鸣。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木雀绕着馆舍的庭院来回翻飞。
“簌——簌——”
不多时,木雀戛然而止,直飞到屋檐之上,消失不见。
“好!好啊!堂主果然名不虚传啊!”
“奇异!太奇异了!”
“妙哉!唐姑娘如此貌美,机巧之能也如此高深啊!”
众人见状,纷纷忍不住交口称赞。
“见笑了,此次我秦墨学派共招收十位普通弟子,五位门外弟子和一位内堂弟子,不问学徒出处,唯技艺高者可入选秦墨学派。”
“诸位请各显其能吧!”唐姑低垂着螓首,又是一欠身,才朝首席上走去。
这时,正当众人意犹未尽时,唐姑身旁的一位墨家弟子大声喊道:“诸位,请吧?”
“好!我先来!”一男子立马豪言壮语,“在下余罗,北地郡义渠县人氏,善工巧制作!
此物名唤桔槔,置于井上,可省人力,只需大石一块,便可轻易提起满水之桶!”
余罗说罢,便走到庭院正中,一番展示后,众人顿时连连点头。
唐姑端坐在首席,轻轻一颔首。
唐姑身旁的墨家弟子立马高声道:“我秦墨学派下有非攻堂、明鬼堂和同贤堂三堂!
“非攻堂弟子修兼爱之气、攻守之器,下辖德义馆和御守馆;
“明鬼堂弟子修鬼神之力、赏罚之机,下辖天志馆和圣乐馆;
“同贤堂弟子修君政之义,黔首之利,下辖清朴馆和节用馆!
“唐姑意,弟子余罗所造之物甚妙,善民具工巧,可入同贤堂节用馆!”
见余罗的发明颇有玄机,又已被录入节用馆,众人顿时一阵唏嘘。
众人犹豫起来,皆生怕不如余罗,一时竟无人敢再上前展示。
唐姑身旁的墨家弟子见状,便朝前随意一指,说道:“那就你来吧!”
众人纷纷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立马聚焦在了秦风的身上。
我去!别都看我啊!
让我来?我来啥?
秦风本就是来看热闹,被那人一指,顿时慌起了神,“是在叫我吗?”
“对啊,就是你,快,快展示吧!”
秦风一脸尴尬,强颜欢笑道:“我,我只会削木头。”
“哈哈哈哈,削木头。”
“削木头谁不会削?这还用说嘛?哈哈。”
“没点真才实学也敢来这里滥竽充数!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秦风随口说罢,庭院里的众位士子顿时一阵唏嘘。
听着众人的嘲笑,秦风突然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斗志。
“笑够了没?”秦风忽而一扫袍摆,沉声道:“我可以展示了吗?”
秦风此言一出,院中顿时鸦雀无声。
“嗖嗖——”一阵响动。
秦风已摸出一把随身的工刀,抄在一截木材上便挥洒起来。
瞬时间木屑飞扬,秦风则双眼冷视。
“好了!”
只片刻,秦风猛地收了动作。
众人再看时,秦风单手擎立,手中捏着一柄雕制精美的木质匕首。
一众士子们见状,脸上充满了不屑。
“啥呀?就这呀?”
“我还以为有多大的本事呢!”
“嘁,原来是想蒙混过关来了,哈哈哈。”
众人并非是被秦风精湛的木工技艺震撼,反而尽是对秦风这“雕虫小技”的鄙夷。
“小子!你看看大家会的都是什么机巧之工,你再看看你,还真拿得出手!”
秦风听着耳畔传来的讥笑,只得死死握住匕首,满心愤恨。
而在庭院首座上的唐姑,帷纱后的俏脸早已柳眉紧蹙。
这,这少年……
唐姑似乎被秦风的动作吸引住了,目光从未在秦风的身上离开过。
奇怪,这位少年的手法怎么和秦堂主如此相似?
“嘶——”唐姑陷入了沉思。
此时,庭院中的讥笑声渐渐散去,众人正期待着唐姑会如何拒绝秦风。
但众人朝唐姑看着,却发现唐姑毫不避讳地朝秦风连连颔首。
“这,唐姑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对那小子有意思吧?”
“怎么可能!唐姑那般清高的女子,怕是只有秦墨钜子才能让唐姑以真容相见吧。”
众人正议论着,唐姑忽而飘然起身。
酥手轻轻一按,唐姑柔声道:“敢问少侠高姓大名,师出何门啊?”
“在下秦风,无门无派,这木工也是老秦头教的。”秦风随口回道。
“秦风……秦……莫非是……”唐姑低声念叨着,帷帽流苏后的面容一阵触动。
“弟子秦风善诛讨之器,入非攻堂!”唐姑突然大声宣告。
什么?
“这小子能入非攻堂?就,就凭着一把小刀?”
“不公平啊!凭什么他能进非攻堂?”
“不服!我们不服!唐姑你为何如此偏袒那小子!”
庭院里一片哗然。
秦风也一时摸不着头脑。
啊?我,我就凭这一把小刀,就能入非攻堂?这进秦墨学派未免也太简单了吧?
唐姑却对众人的不满声置若罔闻,徐徐走近秦风的身侧,心想道:
这位少侠手法和秦堂主如出一辙,此等奇能之人,必须留在秦墨学派,先弄清楚来龙去脉再说。
唐姑灵机一动,随即缓声道:“诸位莫要心急,诸位以为这位少侠所制不过是一柄匕首,可其实少侠的手法已经登峰造极。
“依唐姑看,没有十年的功力,是绝对无法有如此得益!
“实不相瞒,少侠此法蕴藏以公输家秘法与我墨家机巧之道,此技过于高深玄妙,诸位不知,也在情理之中……”
众人闻声立马骚乱起来。
“啊?这,这不可能啊!那小子明明是平平无奇的兔崽子罢了!”
“唐姑为何如此青睐这小子?难道真看上他了?”
“有可能啊,唉,这小子就一个小白脸,唐姑为何……唉!”
“别胡说,唐姑说得有道理,我看那小子的手法的确非比寻常。”
……
众人将信将疑,议论纷纷,一旁的秦风却尴尬到了极点,心想:
这,唐姑是不是看走眼了?
我就是削个木头啊,有这么玄乎吗?
忽然,几声惊叹传来。
“快,快看唐姑!”
只见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唐姑素手轻柔撩拨,竟然揭开了半边帷帽的纱帘!
柳眉杏目,顾盼流飞。
庭院中的士子再也忍不住,疯了一般地站起身来,争先恐后地想要一睹唐姑的芳容。
唐姑却忸怩着娇身背了过去,单单面朝秦风一人。
“少侠,”唐姑的娇音也似乎更加温柔起来,“小女子给少侠赔个不是,今日陛下将长公子扶苏发配上郡,咸阳城必人流涌动,不便通行……
“明日,明日小女子再亲自带少侠到京畿衙门办理工籍,如何?”
貌美的唐姑近在咫尺,秦风一看,顿时如失了魂一般。
望着花容月貌的唐姑,秦风只觉得天旋地转,唐姑的话秦风一句也听不进去,只不停顿首道:“多,多谢堂主,弟子,弟子遵命……”
……
“小女子?什么?唐姑竟然对那小子自称小女子!”
“这是咋回事啊!唐姑真看上那小子了啊这是!”
喧闹的众人变得又惊又恨,纷纷嫉妒地望向秦风。
唐姑见秦风已经应允,眉眼闪烁间,朝秦风莞尔一笑。
“瞧,瞧见没,唐姑是不是朝那小子暗送秋波呢!”
“是吗?我看看!”
“哎呀,别挤,别挤我啊你!”
一声哀嚎,几位争相一睹唐姑芳容的士子轰然摔倒在地。
庭院中的案几瞬间倒得七零八落。
秦风被动静惊得恍过神来……
刚一回味,秦风突然赫然一惊。
哎?不对,唐姑刚才说什么?
始皇帝把扶苏发配到上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