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听见秦风提到了巴七芙的名字,顿时有些意外。

对于巴七芙的芳名,嬴政也早有耳闻。

毕竟巴七芙是巴家的四小姐,巴家的家主是为巴子墨。

巴子墨的名号虽不为盛,但其结发妻子巴怀清却是大名鼎鼎,正是将来的大秦国医!

巴氏家族是巴郡枳县的地方豪强,世代靠着医术和丹穴之利发家,也正是丹砂水银的提炼。

巴氏一族家财万贯,僮仆千人,足以富可敌国,而且巴怀清的医术师承巴郡巫咸国的巫术秘技,相传有起死回生,造化还阳之能……

而现如今的巴家则是已举家迁来京师咸阳,现巴怀清已经在太医署为医官,另加封为咸阳宫侍医。

此刻秦风也不含糊,直声回道:“赵老伯,实不相瞒,当初我买岐野岭的时候,就是从巴七芙姑娘的手中买下,也算就此相识。”

秦风继续道:“诞儿姑娘蒙受金石之创,我不得已只能去找巴七芙姑娘帮忙,不然诞儿姑娘气血有失,可就难办了……”

秦风穿越而来,当然早就知晓巴七芙的医术有何等高超,在历史上巴七芙可是登临和公卿王候平起平坐的大秦国医!

巴怀清的女儿巴七芙,只需通晓些医术之道,再以丸药相赠,赵诞儿的气血之伤自然可迎刃而解。

嬴政听着秦风的话语,心情也渐渐舒缓了起来。

颔了颔首,嬴政追问着,“秦小子,这么说你失魂落魄是因为一心要去救那赵家的诞儿姑娘?”

“是啊!人命关天的大事呀,我怎么能随意待之?”秦风不假思索道。

嬴政听到这便也放下了心,上前拍了拍秦风的肩膀,慈祥地说道:“原来如此,秦小子你早这么说不就得了么?

“我还以为你小子发了什么疯,连张珹、徐桂和南宫衍都拦不住你,怪我,我该想到你向来是稳重有持的。”

嬴政彻底缓和了心情,随即慈祥地搂着秦风的肩膀朝庭院里走着。

边走边朝蒙毅和张珹等人摆摆手,嬴政道:“行了,你们都去各自去忙你们的吧,秦小子这里无妨,我跟秦小子我们爷孙俩说会话。”

蒙毅和张珹见状也松了一口气,忙拱手告退。

嬴政则半开玩笑地朝秦风打趣道:“秦小子,你对那赵家的诞儿姑娘可有何想法?是不是已然心生爱慕了?

“要不要我替你去赵家提亲?还有啊,那诞儿姑娘如今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秦小子你不用亲自去探望?”

秦风被嬴政一番调侃,弄得有些尴尬,忙愣住道:“额,赵老伯您可莫要戏言了,我跟诞儿姑娘不过就是结识久了些,我哪能坐视诞儿姑娘平白受伤啊?

“不过赵家的那大少爷赵始对我有些成见,而且此番闹得如此不愉快,我也不好再登门去了,只能派人把金疮丸药送到赵家府上呗?”

嬴政努努嘴,应道:“秦小子你此举倒是妥当,既助了诞儿姑娘疗伤,又免得跟赵家那兔崽子正面冲突。

“不过也就是秦小子你为其求情,如若不然,我非得把赵始那个狗崽子好好惩治一顿不可!”

秦风搀扶着嬴政的臂膀,扶到厅房的围椅上坐下,宽慰道:“好啦,赵老伯您莫要多想啦,此事我自有考量。”

爷孙两人在厅房中谈笑风生,不多时已时近深夜。

嬴政盯着桌案上青檀木纱灯摇曳的烛花,眼神有些朦胧,默默地说道:“秦小子啊,此番各地行省的公子皇孙都进京了,你可想与他们面见一番?”

秦风闻声一愣,脑海中刹那间便映现上了三公子将闾、六公子高……还有十八公子胡亥这些在历史上留有名号的始皇帝血脉……

“想,想啊!只是我现在身份低微,高攀不起啊!”秦风撇撇嘴。

嬴政却一脸轻蔑,不屑地说道:“什么身份低微不低微的,那二十公子嬴麒,不也是陛下的公子,还不是跟在你身后如仆从一般?”

“额,赵老伯这……我跟嬴麒是……”秦风有些尴尬。

嬴政只拂袖道:“行了,这件事你莫要管了,我来安排,凭我在陛下御前谏言,何愁此事不得成?

“时辰不早了,我得赶紧走了,明日衙门里还有诸务要办。”

嬴政交代完随即起身,也不耽搁便径直朝厅房外走着。

“赵老伯,我送送您,您当心着点脚下。”秦风忙起身恭送。

嬴政临走时忽而顿住了脚步,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卷简牍式样的竹简,朝着秦风的手中一塞。

“哦对了,秦小子,这卷文书你得空了看看,或许对你将来治理岭南颇有裨益。”

“走了!”

嬴政摆摆手,头也不回地朝厅房外迈去,门外的蒙毅早已躬身等候多时。

……

兰池别苑。

十八公子胡亥站窗前,面对着窗外茫茫的夜色,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此刻胡亥的眉头正狠狠地皱起,而在胡亥背在身后的两手上,则是握着一团被揉成褶皱的绢帛。

这绢帛正是先前赵始和媚珠夫妇秘密所传,经由长公子府卫率赵尧麾下的董平递交,路线可谓掩人耳目万无一失。

当董平将这卷绢帛交由叔父董翳,董翳方才谨慎奉到胡亥的案前,胡亥对云谲波诡的京师朝局,也愈发明朗开来。

毫无疑问,绢帛上所拟写的字迹,事无巨细地揭露着这么长时间以来,多方眼线对秦风身份的打探……

从九年前秦风被咸阳西南木工作坊的老秦头收养,再到老秦头不告而别后秦风流落在外,经由微服出宫的始皇帝搭救,秘密养护到而今。

目下,秦风的咸阳九峻山两处木工作坊、岐野岭的燕麦田皆做得风生水起,而且还担着执掌羽林禁卫的六师将军一职,如今更是要提领治理岭南之责,势力正在不断延伸扩大……

胡亥此刻已经可以板上钉钉地确信,秦风便是九年前离奇失踪的少公子嬴子婴!

最为棘手的是,始皇帝已然洞悉了此事,不仅把嬴子婴秘密看护起来,而且大有青睐扶持之意!

始皇帝将长公子扶苏发配到上郡,却对少公子嬴子婴费尽心血得扶持,足以见得始皇帝对嬴子婴的尤为看重,这是要将其当作大秦储君培养啊!

胡亥心思繁乱,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

章台之筵时父皇匆匆而走,到现在都没传来回宫的消息……

想必又是去找秦风那小子去了吧!

臭小子,没想到你失踪了九年,如今一回来就要把京师咸阳搅得纷乱?

本公子苦心孤诣经营这么久,岂能容你如此放肆!

不行,本公子绝不能束手就擒……

胡亥暗自下定了决心,忽而一抬手,朝别苑外吩咐着。

“来人,传涉间和孟防来见本公子!

“天一亮,就随本公子进宫!”

……

章台宫。

翌日一大早。

十八公子胡亥便带着随行的两位武官在御道上等候宣见,一左一右正是涉间和孟防。

不多时只听闻殿上传来寺人吉寿尖细的嗓音。

“陛下有旨,宣十八公子胡亥!

“宣率更令涉间!

“宣家令孟防,上殿觐见!”

吉寿所宣告的率更令涉间,正是涉间在胡亥麾下的官职,胡亥作为已开牙建府的公子,麾下属官也已成规格。

率更令之职正是执掌漏刻、礼乐之责,涉间挂着此职,以免有结党营私,私练兵勇之嫌。

同样孟防的家令一职则是执掌胡亥公子家的刑罚饮食、仓储奴婢诸务,但其目的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涉间和孟防此时虽是文职,但是在真实的历史上,秦末动乱之际,涉间孟防两人皆是秦军抵抗楚军的巨鹿九镇!

涉间为第二镇,孟防为第五镇,胡亥对这两人的倚仗看重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朔风阵阵,胡亥在涉间和孟防的陪同下,正缓缓登着御阶。

层层而上,章台大殿随即近在眼前……

寺人吉寿扣着手满脸堆笑相迎着。

“十八公子,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