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正在内心盘算着这位求见赵佗的周苛是不是历史上的那位周苛。
此时恰好那馆驿的轩门缓缓而开。
一位身穿衙役官服的仆从自里端走出,朝周苛说道:“周大人,我家赵将军有请,快请随我前来吧。”
周苛闻声立马恭敬不已,朝那衙役对袖一拜,道:“多谢通禀,劳驾了。”
秦风隔着不远处看着周苛随那衙役进入馆驿,便也双手拎着锦匣礼盒赶上前去。
“哎,这位官爷,在下可否能与周大人一道前往?”
那衙役和周苛闻声同时回过头来,看着秦风,见秦风的面孔并未熟知。
周苛也不敢太过放肆,迟疑问道:“阁下是?”
“在下与赵佗赵将军也算颇有渊源,今日特地携厚礼前来拜会,烦请大人带在下一道啊?”
秦风满脸和善笑着,朝周苛一打拱,礼貌道。
周苛见秦风彬彬有礼,而且举手投足间气质不凡,最重要的是听见秦风说与赵佗颇有渊源,周苛哪里敢懈怠,急忙迎道:“原来是赵将军的故交,快请。”
周苛一边说着一边朝秦风奉迎上来,将那衙役晾在一旁,“阁下既与赵将军相识,下官哪里敢托大,还是请阁下先行一步,下官跟随便是,阁下请。”
秦风闻声也不耽误,拎着锦匣便大步迈入了馆驿,“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周大人且随在下来吧。”
两人随即一前一后在馆驿中穿行着。
原本负责引路的衙役此刻像个没事人一样,傻乎乎地跟在一旁。
秦风和周苛两人边走边交谈甚欢。
“阁下也是前来拜会赵将军的啊,下官亦然,待会在赵将军的面前,还请阁下为下官美言几句啊!”周苛脸上堆着媚笑。
秦风也不客气,微笑着回道:“好说好说,周大人才智双绝,就算不用在下说什么好话,周大人往后亦能身居高位,飞黄腾达。”
“阁下谬赞了,下官泗水一介小吏,承蒙早年跟随赵将军略有微功,下官只求安身立命便可,哪里还敢异想天开啊。”
周苛尴尬笑着,举止间对秦风谦卑不已。
周苛此时所言不虚,如今的周苛正是在泗水郡当一个小小的卒史,而且这个官职还是靠着堂兄周昌的帮衬。
周苛和其堂兄周昌当年都是跟随在赵佗麾下的武官将领,后赵佗临危受命作为任嚣副将平定岭南时,周苛和周昌便留在了关东,各赴任命。
如今赵佗从岭南返回京师咸阳,又恰逢岁首时令,周苛作为赵佗的旧将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天赐良机,急忙从关东赶来咸阳拜会赵佗,以求日后能略微官运亨通些。
“请恕下官斗胆,敢问阁下官居何职啊?下官将来也好前往阁下衙署拜见啊!”
忽而,周苛朝秦风笑眯眯地问道。
秦风知道周苛本性绝不是畏惧权贵的人,便不愿以官职压之,随口说道:“周大人说笑了,在下无官无职啊,只是一介草民而已。”
“什么?”
周苛闻声立马变得眉头一皱,满脸难以置信地望着秦风,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可是戏言?你莫不是在消遣本官?”
秦风见周苛的脸色有些变了,便赶紧安抚道:“哎呀,在下无官无职也不妨事的啊,以周大人你的忠勇,只要略加注意便能青云直上,哪里需要在下帮衬啊!”
秦风如今熟知历史史料,对周苛可谓耳熟能详。
周苛现在虽然只是泗水郡的卒史,但是按照历史进程的发展,过不了多久刘邦起事攻破泗水郡,泗水郡的郡守郡监都被斩后,周苛和其堂兄周昌就归顺了刘邦。
再往后周苛跟随刘邦攻入关中,立下从龙之功,刘邦登临汉王时,周苛便位列三公,官拜御史大夫。
在楚汉相争时,御史大夫周苛奉命驻守荥阳,雷厉风行,阵斩魏王豹,但荥阳最终被项羽攻破,周苛宁死不屈被项羽烹杀。
至于刘邦登基追封周苛为高景侯那都是后话,但是周苛宁死不屈,忠勇可嘉的心志却为后人所景仰,有“心若怀冰,志不可凌”的美誉。
如此慷慨丹心之士千古难觅,百姓多将忠义的周苛奉祀为城隍,经年祭拜。
此时此刻,周苛却满心觉得自己被秦风所蒙骗。
满腔怨恨涌上心头,周苛气势汹汹地上前,当即抓着秦风的衣领便要犯难。
“你,你你你,你好大的胆子!一介草民也敢如此戏弄本官!”
秦风对周苛的忠勇颇为赞赏,此刻被周苛攥着衣领也不恼怒,只平淡笑着。
“周大人息怒嘛,气大伤身,无妨的,以周大人您的才智,将来定然能颇有建树,只要您离那个叫刘邦的远一点就行了。”
周苛听不懂秦风所言何意,只以为秦风又在胡言乱语消遣自己,便恶狠狠地斥责道:“本官从泗水数百里赶来,就是让你小子这样平白戏弄的?
“你小子可知道我泗水百姓过得水深火热,以本官一个小小的卒史能做得了什么?
“本官前来拜会赵将军就是为了为民请愿!却被你小子胡言乱语戏弄!”
秦风看着周苛义愤填膺的模样,又听着周苛此行的来龙去脉,顿时心中涌上一股敬佩之情。
原来周苛此番前来拜会赵佗,并非是贪图荣华富贵,想借机攀附加官进爵,而是为了泗水郡的黎民百姓而前来请愿,这等丹心何人能有?
秦风顿时下定决心,就凭周苛这番心志,不管将来周苛的忠勇是忠心于谁,自己都要伸出援手好好帮衬周苛。
“岂有此理!”
忽而轩门外传来一声雄浑的怒斥。
秦风和周苛反应过来,回头一看,只见赵佗不知何时已经赶赴到近前,正在轩门外瞪眼望着。
看着厢房中的周苛正攥着秦风的衣领,赵佗顿时怒不可遏,朝周苛呵斥道:“成何体统?还不快松手?多年不见,你一来就给老夫生事!”
周苛见赵佗如此暴怒地呵斥自己,立马有些不解,赶紧上前行礼,道:“属下周苛,拜见赵将军,赵将军啊,这,这个小子平白无故地消遣属下,属下实在是气不过,才……”
“住口!”
赵佗狠狠朝周苛瞪了一眼,随即换了笑脸,上前朝秦风迎了过去。
“哎呀,秦郎君受惊了,老夫驭下无妨,冲撞了秦郎君,还请秦郎君海涵呐。”
赵佗一边赔着笑脸,一边主动为秦风拍打着身上的泥尘,整理着衣襟。
周苛看着赵佗对秦风这般恭敬有加的场景,顿时愣在了原地。
不,不对啊,那小子是一介草民啊!
赵将军为何对一个白身之人如此谦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