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
已到了日上三竿的时辰,城中的长街上人烟渐渐变得稀少了起来。
长街两侧,贩夫走卒们打起了麻布或羊皮的盖伞来遮蔽刺眼的阳光,行人们则干脆步到商肆。
此刻,秦风正亲自相送,直把赵诞儿从九峻山的庄园送到了咸阳城下。
“秦郎君,不如就送到此地吧,小女子也该打道回府了,如若不然家兄怕是要心急了。”
赵诞儿螓首上的流苏帏帽轻轻浮动,悦耳的柔声缓缓而出。
赵诞儿之所以如此说,一来是为了婉拒秦风相送的美意,二来则是为了避免秦风万一要护送自己回府,若秦风真要登门拜访,那自己是赵家千金的身份不就藏不住了?
赵诞儿还想着先不表明身份,如此以寻常人家女儿的身份和秦风相交,才能真正了解秦风的人品脾性,看秦风是否配得上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心上人。
秦风立在一旁单手并袖背着,微笑着道:“诞儿姑娘莫要误会,在下并非是想送诞儿姑娘回府,诞儿姑娘金枝玉叶,在下岂敢高攀,只是在下所居之地九峻山乃荒郊野岭,诞儿姑娘只身一人,在下放心不下。”
秦风不卑不亢地解释着,既说明了自己送赵诞儿前来咸阳回府的缘由,也避免了赵诞儿对秦风想接近亲附的误会,这话说得可谓滴水不漏,赵诞儿果然心生歉疚起来。
扣了扣裙袖中对着的纤指,赵诞儿喃喃说道:“秦郎君这话可真是折煞小女子了,小女子哪里是什么金枝玉叶,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女儿罢了,只是秦郎君诸务繁忙,小女子哪里敢叨扰秦郎君亲自相送。”
赵诞儿柔声说罢,还不忘了欠身朝秦风行了一礼,似在表达刚才对秦风的误会。
秦风只从容说道:“诞儿姑娘,既然已经到了咸阳城中,那在下就不叨扰了,在下先行一步。”
“秦郎君请便,小女子告退。”赵诞儿也欠身回礼告辞。
正在此时,忽而一匹快马自咸阳长街的街巷飞奔一样冲了出来。
日上三竿的长街两侧虽无甚行人,但偶有不少漫步而行的路人已被冲得七零八落。
“驾——驾——”
“公务在身,让开,都让开!”
那快马上的驾马之人满头大汗,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马鞭,一边高声催促着周遭的行人。
有些尚未散开的贩夫摊车仍在街边摆放着,被这飞驰而过的马匹一冲撞,早已溃散在地。
四下里骤然响起行人们喧闹的叫嚷,不少胆子小的行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被吓得哭声阵阵,撞翻在地的伤者也叫苦不迭地哀嚎着。
此刻秦风正欲转身,猛然察觉到了这股强劲的风声,一回头便看见了那四蹄如飞的骏马。
骏马来向的正当中则是亭亭玉立的赵诞儿,流苏帏帽后的俏脸不知是否已花容失色,但在惊惧之下,赵诞儿有些出神,竟怔在原地未能动弹。
说时迟那时快,秦风赶忙一个健步上前,只一怀抱便将赵诞儿拢了过来。
骏马呼啸而过,朔风凌空而起。
赵诞儿周身的纱裙也随风漂浮着,风拂的裙带在半空中挥洒,竟显出几分女子飘逸之美。
等尘埃落定,再看时,秦风已经潇洒地在街巷一侧落地,赵诞儿正被秦风怀抱着。
帏帽的流苏掀开了半边,露出赵诞儿姣好的容颜,此刻那副绝美的妆容有些惊魂未定的神色,但尤其是其上绯红的红晕惹人浮想联翩……
赵诞儿忸怩着娇身,裙袖中的酥臂正自然而然地搂着秦风的脖颈,见周围仍有不少行人,赵诞儿立马娇羞不已,顺势依偎着秦风,将螓首埋了过去。
“郎君,你……”
耳边忽而传来赵诞儿似水如歌的喃喃细语,秦风忽得晃过神来,才想起来将赵诞儿放下。
阵阵香风吹过,赵诞儿被秦风小心翼翼地放下,赵诞儿连忙梳理整顿着周身的裙襟,柔声呢喃着,“多谢郎君救命之恩……”
此刻周围的人群立马喧闹的议论起来。
“好身手,真是好身手啊!”
“这位少侠当真是了不得,为救自己的娘子可真是豁得出去啊!”
“那可不是,这样貌比天仙的娘子,能不舍命相救吗?”
“你也得有人家这位少侠的本事才行啊,你可是没看清吧,刚才那匹快马就快擦着这位少侠的脊背过去了!”
众人看着秦风将赵诞儿行云流水一般救下来的场景,顿时赞不绝口。
而在一旁的赵诞儿却早已听得抿嘴羞怯不已,“郎,郎君莫要见怪,大家并不知晓实情……才会把小女子当作是郎君的娘子……”
秦风正看着那匹飞奔而去的骏马播土扬尘地驶远,回过头来道:“在下无妨,诞儿姑娘没受伤吧?”
“没,没事……”
“诞儿姑娘若是在意,在下愿为诞儿姑娘解释,以免误了姑娘的清誉。”
秦风说着就要上前,“诸位莫要误会,在下并非是……”
秦风话音未落,可周遭围观的行人却早已一哄而散,不少人嘴里还嘟囔着。
“并非什么?并非身手了得?少侠何必这般谦虚啊,咱们可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就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这有什么说不得的?”
“行了,少侠的娘子没事便好,少侠还是快带你家娘子回府去吧。”
秦风有些尴尬地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哎诸位别走啊,听在下解释……”
秦风又瞥眼看了看身旁,赵诞儿听着一声声的“娘子”,早已羞得面色绯红,忸怩在原地不知所措。
“算了,众人已散,秦郎君不必解释了……”
赵诞儿低垂着螓首呢喃着,心中是又羞又喜,收拢着裙襟便抽身而走。
“秦郎君,时辰不早了,小女子还是先行告退了……救命之恩容当后报……”
说罢,赵诞儿便提着裙带娇羞不已地走远。
秦风望着赵诞儿的倩影,想着刚才赵诞儿那副害羞的模样,顿时忍俊不禁。
“这个赵诞儿姑娘倒还真是有趣,只是不知道,她跟历史上的赵诞儿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秦风浅淡笑着,边往回走,顺道瞧了瞧刚才那匹骏马飞奔而去的方向,思忖着。
刚才那马背上之人叫嚷着什么公务在身,看来定然是哪里又有急报传来了……
……
赵家宅邸。
赵诞儿收拢着裙襟慢慢步入府中。
将螓首上有些散乱的帏帽摘下,赵诞儿走在内院的游廊中,抽着簪子散开绾着的三千青丝。
柔顺的发丝浮动而坠,赵诞儿摇了摇雪白的香脖,显出女儿的柔情。
另一侧,只见在内院的洞门前,赵始和夫人媚珠两人早已等候多时了。
两人一看见赵诞儿走来便起身快步赶了上去,赵始和媚珠一左一右朝着赵诞儿满面堆笑。
“诞儿,今日之事到底如何?”
“是啊诞儿,那秦风可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