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赵佗,正一头雾水。

赵佗这是怎么了?

好好地怎么惊吓成了这副模样?

都吓得跪地上了,虽然我说的话放在现在的确有点大逆不道,可是这是在赵老伯的面前说啊,戏言有什么的?至于这么害怕吗?

此刻,赵佗跪坐在地上,只觉得双腿发软,结结巴巴地说道:“六,六师将军,这话可不能,不能乱说啊……”

秦风却不假思索,随意说道:“赵将军,您这也太谨小慎微了吧?这是尚且在家中那,当着赵老伯的面有什么不能说的?您说是不是啊赵老伯?”

赵佗却丝毫不敢抬头看嬴政的眼睛,似乎在担心嬴政此刻龙颜大怒,会是怎样一副嗔怨震怒的模样。

赵佗虽然知道眼前的秦风就是失踪了九年的少公子嬴子婴,可是赵佗也早就明白始皇帝对于生死之事的看重,早在十年前,始皇帝便醉心于方士术士和金石丹药之法,以求长生。

对于“死”这个字,始皇帝极其敏感,稍有不慎便是触怒龙鳞的祸事,更不必说“崩殂”这样险恶之词了,赵佗的脊背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哪怕是皇孙所说,难道始皇帝就会因此而释然?这对于一个长久寻求得道长生的帝王来说,又岂能不勃然大怒。

赵佗面色惨白,正强行撑着身躯站起来时,却又听见秦风不假思索地说着。

“赵将军啊,您是不是担心在下的庄园隔墙有耳啊?不必担忧,这庄园里都是在下的亲信之人,就算是被奸人偷听了去,最终流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秦律我懂,那也不过是夷灭三族之罪。”

秦风耸耸肩,毫不在意,“我孑然一身,除了赵老伯可就没有别的亲人了,好在赵老伯您不在我三族里,哈哈,这夷灭三族之罪不能把在下怎么着,在下一人做事一人当,若是在下与璧君姑娘成了婚……

“倒是苦了璧君姑娘了,为了璧君姑娘,在下往后可真要谨言慎行了。”

秦风这话差点没把赵佗吓得魂飞魄散。

什,什么?

夷灭三族?

这个少公子嬴子婴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啊?谁借给他这么大的胆子啊?

你的三族不是连陛下也在内了吗?天呐!这小子也太敢说了,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的吗……

赵佗惊惧之下差点再次摔倒,被秦风搀起来时还在不停打着哆嗦,“六师将军,你……你不可如此胡言啊……万万不可……”

这时,一旁的嬴政缓缓开口道:“哈哈哈哈,赵将军,秦小子说得对,这是在秦小子的庄园里,哪里有外人?这话要是传出去啊,那也一定是赵将军你传出去的,旁人可没有这个心思。”

嬴政半开玩笑似地话让赵佗打了一个寒颤,赶忙道:“赵大人您可莫要消遣下官了,借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胡言乱语啊!”

“哈哈,赵将军你莫要太惊慌了,无妨,我倒是觉得秦小子说得正是啊,陛下九五之尊那也是肉体凡胎,难道还不能沾染风寒了?”

嬴政听着秦风刚才所说的“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别的亲人”,心中正觉得阵阵暖意,便慈祥道:“好啦,秦小子,你说得很有道理,这便是人生苦短,就算是皇帝陛下也理当如此,既然是岁首之礼,那我就上奏陛下,谏言试试。”

秦风显得很冷静,平淡说道:“赵老伯我刚才说的话的确是有些偏激了,为人臣下如此议论君上实则重罪,往后我应当注意言行。”

赵佗此刻看着平静沉稳的秦风,心中不由得感慨着。

子婴这个小子还当真了不得,看来这么多年的历练真不是白费的……

豪言壮语不说,胆魄也自是不俗,而且谏言之法更是颇具门道,三言两语就能让陛下听从其谏言,这可是了不得的能耐啊!

假以时日,子婴这个小子还真不容小觑,陛下要是真的把子婴扶上储君之位,日后其必是一位有为之君啊!

这时嬴政摆了摆手,朝秦风说道:“好了,秦小子,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会择日谏言陛下的,采办了那么多蔬果,秦小子你快先去整顿吧,别让人家璧君那丫头自己领着侍女们忙活。”

“哎,那赵老伯您和赵将军好生歇息,我就先行一步了。”秦风应罢,便行了礼朝庭院外走去。

秦风刚走后,嬴政的语调立刻低沉了下来。

背着两手,嬴政的身躯也似乎变得伟岸了不少。

“赵卿,子婴的谏言,你以为如何?是否可行?”

赵佗躬着身子,低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说道:“回陛下,末将无能,不能断家国大事,末将只听从陛下号令,陛下圣裁,末将拼死效命!”

嬴政见赵佗一副奉承的模样,也问不出什么话来,便自言自语地分析起来。

“子婴这小子的谏言倒是提醒了朕,行省制已经施行了一段日子,倒是的确可以召那些小兔崽子们回咸阳一趟述职,朕也好查验监察之力如何。”

旋即一拂袖,嬴政果断决议,道:“就这么定了,岁首了,把派出去的兔崽子们都召回来,咸阳各处的兔崽子也别给朕藏着掖着的了,都来。

“胡亥那小子在兰池舒适惬意了许久,也命人叫来,许久未见,朕倒还真挺想这臭小子的。”嬴政的脸上露出一抹慈祥的笑意。

“陛下英明……”

一旁的赵佗不敢声张,低声奉承着,缓道:“陛下,那上郡的长公子,可还召回来?”

嬴政其实早就想到了远在上郡的长子扶苏,但是嬴政却已经做好了决定,眼下绝对不是自己心慈手软的时候。

自己的长子扶苏在上郡还没历练出什么名目,而且回到咸阳后难免会再次搅动咸阳局势,更何况秦风的培养还未完成,现在还不能让这对父子相见,免得图生变故。

嬴政把心一横,喃喃道:“扶苏,就先不必来了,上郡的时局尚不稳,长城营建的工程也离不开人,权且让扶苏再历练些时日,等磨炼了脾性再说吧。”

嘴角一露苦笑,嬴政背着两手朝庭院外走去……

……

岭南,南海郡。

郡治番禺城。

城中的衙署大堂外,零星的战火还在升腾着黑烟,燃烧着的木料发出着“噼里啪啦”的轻微响声。

一座简易的军寨正矗立着,角楼交叉之内,一群披甲带刀的军士们正排列开阵势。

在那军寨的中军大帐前,任嚣的三个儿子任嗣、任忠和任泉三人正分列在首。

为首的任嗣当先迈出,其身穿着一袭连环铠,按着腰间的漆黑佩刀,怒目圆睁,双眼仿佛要冒出火来。

一阵清冷的朔风呼啸而过,任嗣的语调也随之传彻而出。

“众将听令!

“升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