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被连推带扯地送到厢房里后。

在厢房中昏天黑地地吃了场筵席,醉得天旋地转,三个时辰之后,秦风只觉得自己瘫成了个泥人,别的已经一概不知了……

九峻山庄园。

一辆雕制精美的车驾缓缓止住。

几位虎背熊腰的军士把衣衫不整的秦风搀扶了下来。

英布听见动静,忙出庄园迎接,便见通武侯王贲满面通红地走来,招呼道:“喂,你家将军不胜酒力,你可要好生照料,本侯可是交给你了。”

英布哪里敢懈怠,当即跪地拱手应着,“君侯放心,小的定然尽心照料。”

“哈哈,好!”

王贲面带喜色,朝着被搀扶着的秦风肩膀上一拍,“好小子,今日可真痛快!有太长日子未曾如此尽兴了!”

说罢,王贲又朝英布仔细叮嘱了几句,才放心带着一众武将们离去,“走吧,让贪杯的六师将军好好歇息歇息,哈哈哈哈!”

走在九峻山的山麓上,四下里响彻起了武将们爽朗的笑声。

众人借着酒劲,干脆舍弃了车驾,一行人并排大步而行。

少府章邯也喝得面色微醺,直声道:“君侯今日设宴,竟然如此尽兴,眼下时臣尽兴而归,当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王贲眯缝着双眼,毫无架子地搭在章邯的肩膀上,应道:“哈哈哈哈,正是如此,爽快,爽快啊!”

这时一旁的将军李信凑上前来,说道:“其实啊,君侯今日的爽快,是因为子婴少公子驾到吧?若是今日没有子婴少公子,这筵席对于君侯来说,料想与寻常无异。”

王贲听罢,微笑着颔着首,朝李信点了点指头,道:“知我者,李信将军也,哈哈,子婴那小子……”

虽是喝得入醉,王贲也知道眼下身在咸阳城外,毕竟是荒郊野地,机密之言当心被旁人听了去,便赶忙改口道:“咳咳,秦小子,应该是秦小子。”

“哦对对对,是六师将军,刚才李信将军失言了。”一众武将也赶紧附和。

王贲喜道:“秦小子啊,真是让本侯感动至极啊,现如今秦小子的真实身份还并未表露,他就对咱们这般真心实意,甚至专程前来,为的是告诫咱们要谨言慎行,莫要落得他人以口实。”

“这是什么?这是对咱们这帮粗人的看重啊!”王贲激动不已道。

一旁的将军白仲也颇为感慨,咂咂嘴,道:“是啊,君侯所言极是啊,六师将军对咱们如此牵心挂念,将来归位,对君侯您自然是更为倚重啊!”

众武将们听到“归位”两个字,眼神中无不流露出一抹欣喜又期待的神色。

王贲也下意识地喃喃自语起来,“归位,归位……是啊,秦小子毕竟是本侯的……不说了,将来归位时,秦小子必然跟咱们更亲呐!”

“行了行了,时辰不早了,莫要在郊野逗留了,还是速速回去,筹备明日的廷议吧。”

王贲的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拂袖拭了拭眼角感动的浊泪,王贲大手一挥,旋即朝前方大步而去。

……

翌日。

晨起的日光如金粉一般洒在章台宫的御道上。

快到了廷议的时辰,大秦庙堂上的文武群臣正陆陆续续地觐见。

等到群臣立毕,便听闻几声深沉的銮铃响动,御道之首上传来了中车府令赵高尖细的嗓音。

“陛下驾到,诸官跪拜!嵩呼!”

一瞬之间,御道上的群臣立马齐刷刷跪拜在地,只听闻衣衫浮动的声响,四下里人连口大气也不敢出。

“陛下万年,大秦万年!”

“再嵩呼!”赵高依旧呼告着。

“陛下万年,大秦万年!”

群臣的叩拜声宛如山呼海啸一般,整个章台宫的前殿都仿佛被震得一阵颤颤巍巍。

少顷,玉阶上传来嬴政深沉坚毅的话语。

“众位爱卿平身。”

嬴政说罢,便拂袖一扣手,威严地立着,似乎在等候着群臣上奏谏言。

赵高心领神会,当即道:“诸官有事启奏!”

没过多久,便见通武侯王贲健步走出群臣之中,拱手行礼,上奏道:“启奏陛下,微臣有要事奏请!”

嬴政看见上奏者是王贲,嘴角立时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王卿,你且说来,有何事要奏啊?”

王贲果断道:“启奏陛下,微臣先前奉陛下之命弹定西南夷外邦时,曾俘虏一批外邦使臣和商队,微臣查明在西南夷以西有一处国度名为孔雀王国,物产丰饶,但却国势近颓,百姓受苦受难,微臣斗胆,叩请陛下降天兵以救之!”

王贲此话一出后,四下里顿时一片哗然。

群臣脸色各异,面面相觑一阵议论后,王贲继续道:“陛下,此举不仅可彰显我大秦国威,且能挽救孔雀王国困苦之百姓,我大秦乃中原上国,万国之国,济天下苍生实在责无旁贷!”

嬴政见王贲说得慷慨激昂,便瞥眼悄悄盯着周围群臣的反应。

“诸位爱卿,王卿所奏,诸位以为如何啊?”

嬴政微微一笑,随即朝群臣问计。

淳于越早就听得义愤填膺,内心准备好了一套说辞来反驳王贲。

“谒者淳于越斗胆,老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淳于越慢慢悠悠地从群臣中步出,对袖行礼,语调坚定,道:“启奏陛下,依老臣愚见,王将军所言,实在是误国误君!此举非但不能扬我大秦国威,反而会让我大秦陷于不仁不义之境地!”

淳于越扯着嗓子呼嚎起来,“陛下,西南夷各国自请为我大秦藩属,乃是我大秦国威兵锋所致,也是西南夷各国仰仗我大秦皇帝陛下的龙威,可那孔雀王国不过区区弹丸之地,甚至无人闻之……

“仅仅凭借王将军所俘虏的使臣商队,便要大动干戈前往征伐,不仅不合乎道义,师出无名,而且势必劳民伤财,徒劳无功!”

淳于越一语道罢,不少儒生官吏颇为赞同,暗地里鼓着劲叫好着。

王贲却不甘示弱,一昂首,道:“淳博士,哦不对,现在应该称您为谒者了。

“那孔雀王国物产丰饶,淳谒者可知晓?”

“你,王将军你竟……”淳于越被王贲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憋得有些语塞。

便听王贲继续直言道:“淳谒者,您听过棉花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