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宫殿内。
嬴政听着王绾和隗状两人的连声赞叹,脸上欣慰的神色也愈发浓郁。
只因为这解决九江郡、会稽郡和长沙郡三郡灾荒的神粮燕麦……乃是出于自己的皇长孙之手!
这种打心眼里的自豪之情,远远比听着文武群臣对自己的阿谀奉承,要好上百倍千倍!
“陛下,微臣还有一事不明,还请陛下解惑!”
耳畔忽而传来一声沉声的话语,嬴政恍过神来,拂袖道:“王卿,你有何不解,但说无妨。”
王绾对袖拱手,郑重地说道:“启禀陛下,眼下虽然有神粮燕麦应对三郡之灾荒,但是国库钱粮空虚,恐怕不足以支应足数的燕麦啊!”
嬴政闻声,愣了愣,但是国库空虚之事嬴政早就有所耳闻。
钱就是粮,粮就是钱,国库里屯粮不济,所积攒的钱两又如何能充盈?
嬴政语调冷静地问道:“王卿,你说说看,如今国库之中还有多少钱两?”
王绾有些为难,但是此事事关百姓生死存亡,王绾哪里敢妄言,只得如实禀道:“回陛下,微臣无,如今国库当中只剩二十七万余钱了!”
“不到十万钱……少是少了点,但也聊胜于无……”
嬴政并没有被空虚的国库吓倒,反而一阵思忖,沉吟起来,“燕麦片的售价是一斛十钱,如此算来,国库的钱两只能购上两万七千斛燕麦片了……”
王绾和隗状听着嬴政的话语,顿时有些胆怯,生怕皇帝陛下会因为国库空虚而雷霆震怒。
嬴政只微微地摇了摇头,喃喃说道:“两万七千斛燕麦片,的确是杯水车薪,还是要想别的法子才行。”
这时,隗状见嬴政似乎心情不错,便沉声上奏道:“启奏陛下,微臣以为,可否由朝廷出面,和那位售卖燕麦片的秦风洽谈一番定价?
“毕竟秦风那小子是工籍,朝廷天威一降,自然会俯首帖耳……
“更何况朝廷所购燕麦片,可是有万兆之巨,如此庞大的销量,售价低廉些也正为合适……”
嬴政闻声,眉头紧紧一皱,语调忽而变得清冷如水。
“隗卿,朕还真没看出来啊,你的商贾心思倒是炉火纯青呐!
“真是岂有此理!工籍怎么了?工籍也是我大秦的子民,难道朝廷要去欺压大秦的子民吗?这话亏你也能说得出口!”
嬴政怒目而视,又嗔责道:“还有,人家秦风将燕麦片卖给朝廷,定价十钱一斛,这已经是朝廷粟米官价的三分之一了!
“人家本来可以定得高一些,甚至就算和粟米相同定价,饥荒所至,燕麦片又如此饱腹美味,又会何愁销路?
“莫要拿什么所购燕麦数目繁多来唬人了!”
隗状被嬴政连番呵斥,早已吓得浑身颤抖。
颤颤巍巍地跪拜在地,隗状连声呼嚎道:“陛下教训得是!微臣唐突了!”
“行了,别装模作样了,起来吧,朕再想别的办法!”嬴政朝隗状眼一白,直声道。
恰在这时。
一旁的王绾趁机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微臣以为,万万不可逼迫秦风降低燕麦片的售价!
“朝廷一旦如此,与强盗何异?而且还会因此失去天下商贾工籍人氏之心!更会失去百姓爱戴之心!”
嬴政听得很是满意,颔了颔首,赞同道:“嗯,此言有理,隗卿啊,你好好听听,你听听王卿是如何看待此事的,多学着点吧!”
摆了摆手,嬴政坦然道:“好了,你们先回去吧,回去拿出一则方案来,朕先去想想办法……
“看能否能先赊欠着,等饥荒解除后,再行偿还,大不了多付些利息与他便是!”
王绾和隗状闻声,当即跪拜在地,齐声呼告道:“陛下英明!微臣佩服!
“陛下此法不仅不会伤及天下商贾工籍人氏之心,而且还能从容应对三郡饥荒之困,真乃一举两得!”
当隗状走在离开章台宫的御道上时。
不时地回头望着章台宫的景致,隗状内心早已震惊地一阵波澜。
陛下为何如此维护那个叫秦风的小子啊?
如果是寻常的商贾、或是京师咸阳里哪家木工作坊的东家,陛下还需要这般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一旨令下,朝廷兵卫将其一围,莫说逼迫其降低售价,就算是分文不予,强行命其破财免灾,又有何不可?
隗状久居朝中,心思向来缜密。
虽然刚才在章台宫大殿上,嬴政言辞凿凿地申斥着,担心影响朝廷在天下子民中的形象。
可是隗状不是傻子,孰轻孰重还是能掂量得清的,国库空虚,缺粮少钱,还有何事能比得上三郡受灾的百姓?
陛下分明是在竭力维护秦风那个小子的利益啊!
陛下这是既不想让子民受苦,也不想让秦风那小子承担各种委屈!
秦风那小子定然有特殊之处,如若不然,陛下是绝不可能如此费心维护的!
……
九峻山庄园。
宽敞的庭院中,秦风正抱着一根光滑油润的青檀木削着。
一阵仔仔细细地打磨,在秦风精湛的木工技术下,那根青檀木已经近乎打造成了一柄权杖的模样。
秦风的木工技术不仅有从前老秦头的全心教授,而且秦风现在还有了系统的特殊加持!
当初签到九峻山的时候,秦风就获得了墨家机关术的技能书一本,经验都已经完全加载到了秦风脑海之中。
墨家机关鬼斧神工,变幻莫测,甚至有夺天地造化之能,区区木工技艺,又有何难呢?
秦风轻描淡写地一阵打磨,转瞬间便将那柄通体黑亮的权杖擎在掌中。
“这可是好东西啊!赵老伯要是看见了一定会喜欢的!哈哈!”
秦风正打量着权杖一阵自言自语。
忽而一阵深沉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便是一声雄浑的嗓音。
“秦小子,你又弄了什么好东西啊?我这还没看到呢,就已经觉得喜欢了!”
秦风回头一看,只见嬴政正背着两手,兴致高涨地走了过来。
“赵老伯,您来啦!快来试试这手杖合适不合适!”秦风赶忙打着招呼。
嬴政刚走到秦风的面前,顺手接过秦风奉上来的手杖。
前后打量了一阵,嬴政轻笑一声,不以为然道:“秦小子啊,我还没有这么老吧?这个年纪就要用上拐杖了?”
秦风赶紧上前搀扶住嬴政,接着劝慰道:“赵老伯啊,您可千万不能这么想,人啊,不服什么都行,但是就是不能不服老!
“赵老伯您现在也有五十岁了吧?”
“对啊!五十岁很老吗?”嬴政笑着反问道。
秦风听到这,眼神忽而黯淡了下去。
半晌。
秦风将那青檀木的手杖仔细地握在了嬴政的手中,喃喃道:
“赵老伯啊,五十岁已经是年过半百了,身体的机能早就有所退化了,身子骨不如当年是必然的……
“赵老伯,您有所不知啊,当今陛下就是五十岁驾崩的!”
“啪嗒——”
秦风话音刚落,嬴政忽而像是被人镇住了穴道似的,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嬴政手中的那柄手杖也立时坠砸在地,发出着沉闷的响动。
秦风见状,顿时愣道:“赵老伯,您,您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