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车府令赵高领命后便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兰池宫。
蓬莱湖畔。
十八公子胡亥正惬意地躺在席上,翘着二郎腿。
身旁,两位绝色美姬冷梅枝和赵吹鸾正一左一右侍奉着。
熏香袅袅,春情浅淡。
“公子!公子!”
一声尖细的嗓音传来,赵高快步赶赴湖畔。
“师父,您来了啊!”
胡亥虽然玩世不恭,但是对待师父赵高却还是恭敬不已。
赶忙起身,胡亥对袖作揖便行了一礼,迎道:“师父此时来,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吧?”
“没眼力见的贱女,还不搀着师父?”胡亥朝身旁的冷梅枝怒斥道。
冷梅枝当即胆怯地搀扶了上去,赵高缓缓走近,笑道:“公子莫要担心,一切有老奴在。”
“公子,老奴此来,其实带来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哦?”
胡亥闻声,释然道:“以师父的能耐本事,就算是坏消息也无妨!师父请吩咐!”
赵高慢声道:“公子,这坏消息是,皇帝陛下不知道又是何缘故,微服出宫去了,老奴料想,陛下定然是去寻秦风那小子……”
听到这,胡亥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黯淡,嗓音也低沉了下来。
“哦原来如此……父皇他到底还是看重扶苏长兄的儿子……”
赵高见胡亥有些沮丧,便和声宽慰道:“公子,陛下又不是第一次微服出宫去见秦风那小子了,何必如此呢?
“公子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这好消息是什么?”
胡亥一愣,便听赵高神秘兮兮地道:“公子,老奴收到密报,陛下打算让九公子胡辰长久驻守衡山郡了!”
什么?
胡亥闻声赫然一惊,皱眉道:“师父,这个消息可靠吗?
“衡山郡,三哥前些时日不是去巡查的吗?好端端地,父皇怎么又会突然派九哥前去驻守?”
赵高一脸邪笑,道:“公子放心,此事已经近乎是板上钉钉了!
“公子有所不知,三公子将闾巡查衡山郡之时,竟私自开牙建府、营造铁器兵刃,还招募兵勇军士,有图谋不轨、犯上作乱之嫌……
“陛下已遣左丞相李斯为特使,前往衡山郡将三公子将闾缉拿问案。”
胡亥听着赵高的话语,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面带惊惧地望着赵高,胡亥颤颤巍巍地说道:“师父,您,您说的都是真的?三哥,三哥他真的要谋反?”
赵高看着胡亥惊慌失措的模样,微微一笑,宽慰道:“公子啊,三公子将闾是否谋反,都不重要了。
“如今重要的是,陛下为了提防此事,准备派九公子胡辰前往衡山郡驻守,公子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胡亥不明所以,“恳请师父解惑。”
赵高道:“九公子胡辰前往衡山郡驻守,可是身拥节制兵马之权,整个衡山郡的兵务城防都将受九公子一人提领……”
胡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师父的意思是说,父皇把衡山郡全权交给了九哥?”
“正是!”
胡亥虽然年纪尚小,但是毕竟生在帝王家,心思也已成熟缜密。
略微一思虑,胡亥的脸上也洋溢出了喜色。
衡山郡地处九江之西,泗水之南。
除物产丰茂,民熙富庶之外,更是山川险峻,位置险要,可谓关中南下的咽喉要地,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处。
最重要的是,九公子胡辰和十八公子胡亥是一母同胞,都是由始皇帝的美人胡姬所生。
无论是同胞亲属远近的关系上,还是兄弟交好的情分上,九公子胡辰都无疑跟胡亥最为亲近。
此刻,胡亥明白了过来,一脸欣喜地望着赵高。
赵高见状也很是欣慰,对袖道:“看来公子已经察出此中的端倪了……
“正是如此,公子,那九公子胡辰一旦节制衡山郡的兵马,往后无论遇到任何险情,公子都可和九公子里应外合,便宜行事了!
“凭借衡山郡之险要,公子宛如有一支雄师铁骑襄助啊!公子若是能顺利承继大业,那再好不过……
“若是陛下当真昏聩,传位给了旁人,那公子绝不能坐以待毙,而应奋勇而起,和九公子胡辰一道互为表里,创出一番开天辟地的大事来!”
胡亥被赵高的话语激励得浑身颤抖,眼中顿时闪烁着精光。
“师父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啊!
“有九哥在衡山,还有师父相助,何愁大业不成啊?”
……
九峻山庄园。
嬴政和秦风相对而坐,正饶有兴致地下着棋。
手里握着黑子,嬴政一边端详着棋盘,一边朝秦风笑道:“秦小子啊,皇陵的账目已经都梳理清楚了,查出了不少烂账坏账。
“依你看,该如何处置啊?”嬴政说罢,微微一笑,在棋盘上从容落子。
嬴政并非是想问计于秦风,但是嬴政是想看看秦风处置此事的能力。
秦风捏起白棋在棋盘上一封堵,随口说道:“赵老伯,我觉得,治国当然要依照大秦律法,出了这样的事,总揽皇陵营建的官员自然是要革职查办。
“下面那些负责过具体营造工程的小吏,该流放的流放,该充军的充军,贪赃枉法,绝不容姑息!”
秦风虽然是穿越而来,但是秦风对大秦的这个世界已经熟知了起来。
在眼下这个吃人的封建社会,真正的统治者一定要做到杀伐决断,恩威并施,若不能从根本上让那些人从心底敬畏……
贪赃枉法,腐败之风该如何杜绝?
哪怕严刑峻法在一定程度上会有失仁义,有损朝廷和统治者的颜面,但是毫无疑问却是最成熟有效的办法。
嬴政闻声,却是和善一笑,沉声反问道:“哦?依律处置?秦小子,你可知道依照大秦律法,在皇陵营建之中贪赃枉法之徒,罪责最轻者,恐怕也要处以黥面流放之刑。
“更不必说那些以权谋利,徇私舞弊之辈了,处以枭首极刑毫不为过。
“秦小子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坏账烂账,要惩治多少人?又要枭多少人的首呢?
“这上上下下牵连之人,少则几千多则上万,难道都要杀掉吗?”
听着嬴政一连串的话语,秦风忽而显得有些愕然。
嬴政所说的各种牵绊……秦风的确没有考虑过。
秦风只知道的是应当依照秦律严刑峻法,至于此番会有多少人受到牵连和惩处……秦风却顾不上了。
“赵老伯,我,我没想过……”秦风弱弱说道。
嬴政脸色慈祥,“秦小子,看来你虽然擅长这调查取证、梳理账目条陈之事,但是如何处置有罪之臣,秦小子你就不懂其中的门道了。
“秦小子,殊不知这惩处臣下也是一种学问啊!”
嬴政随即站起身来,款款说道:“秦小子啊,惩治臣下不是目的,让他们心悦诚服方为驭下长策。
“君王手执天下牛耳,杀伐不过是一弹指,但这却只称得上霸,并非为君,何为君?此人本该依律伏诛,君将其赦免,岂不比杀了他更能恩服?”
秦风听罢,顿时恍然大悟。
“赵老伯,我明白了,与其杀了他,大秦还损失了一位干吏。
“若是将其赦免,此人死里逃生,定然会感念陛下的恩德,从而真正从内心臣服,而且此人今后的言行举止必然会更加谨慎,吏务上也自然愈发妥当。
“这就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道理。”
嬴政听着秦风的话语,脸上也渐渐地映现出欣慰的神色。
拂袖拍了拍秦风的肩膀,嬴政语重心长地感叹道:“秦小子啊,你可真是一点就通啊!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话说得太精辟了!
“处置臣下理当如此,不可太过严苛,当然也不可太过宽松,使臣下懈怠,个中的准绳和度量,还要君王好好权衡把握……”
嬴政一阵心满意足,揽着秦风便朝庄园的庭院中走去。
“秦小子哦,这治国驭臣之术,你要学的,可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