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酒肆。

楼阁的雅间之中。

田泰眼睁睁地看着慢慢走来的两人,心里顿时掀起着阵阵波澜。

今日,田泰早早地便赶来了酒肆赴宴,但是却听闻滇国王女已亲自去迎接贵客……

久坐在席面上,田泰始终纳闷着,到底是什么样的贵客,才有幸蒙滇国王女亲自去迎?

此刻看着眼前的秦风,田泰彻底傻住了。

秦风明明只是一个开木工作坊的工籍贱民,何德何能让一国王女去接啊?

田泰正满心疑虑着。

耳边忽而传来秦风清亮的话语。

“晚辈见过田伯父。”

只见秦风正对袖朝田泰打着招呼。

秦风知道自己和田璧君的婚事是由赵龙亲自过问,往后要是和田璧君缔结姻亲,那自己对于田璧君之父田泰,自然是也少不了礼节。

田泰晃过神来,强颜欢笑道:“额,好,见过,见过……”

一旁,庄婉清也随即微微一笑。

裙袖轻摊,庄婉清朝秦风示意道:“秦少侠,快请上座吧?”

当着一众大秦官吏的面,庄婉清的话语无疑掀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在场的官员大多身居高位,不少还身居京畿衙门里的要职。

若按资排辈,能坐得首座者大有人在,哪里能轮得着秦风一介庶民?

如此,众人不由地对秦风的身份好奇起来。

“嘶——”

“滇国王女身旁的那小子是谁?老夫怎么从未见过?从哪冒出来的?”

“滇国王女亲自去迎就算了,居然还要登首座?”

“在下斗胆猜测……那人的身份一定尊贵无比,如若不然,滇国王女又岂会让首座与他?”

庄婉清隐约听着群臣们的议论,嘴角映出一抹邪魅的笑意。

姓秦的……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看我怎么让你被秦吏们口诛笔伐的!

庄婉清当即顺势裙袖舒展,露出了两条纤细白皙的玉臂。

继而娇柔地揽着秦风的臂膀,庄婉清如同婢女一般,伺候着秦风落座。

紧接着,庄婉清又提着裙摆,恭恭敬敬地双膝跪地,欲帮秦风褪去鞋履。

“秦郎君,容妾身为郎君服侍……”

庄婉清的音调如同莺声燕语般婉转。

秦风见状,有些惊愕,慌道:“额……庄姑娘,你这是……”

庄婉清却依旧低垂着螓首,好像妻妾似地贴心侍奉着秦风。

“秦郎君,今日之诗会原本就是为了答谢郎君,多亏了郎君,我滇国成为秦之藩属的条约才得以签订。

“郎君可莫要觉得放不开啊!权当在贵府一样便是了……

“在郎君府上时,郎君可没少让妾身伺候啊……

“总不能妾身前脚刚下了郎君的床榻,郎君后脚就假正经起来吧?”

庄婉清一语道罢,得意的神情伴随着妩媚的娇笑。

周遭,官吏们听了庄婉清的这一番话,无不面露震惊。

田泰也眉头一皱,愣住了。

那滇国的王女说,多亏了秦风那小子,滇国成为秦之藩属的条约才得以签订?

这西南夷邦国之事,不是典客负责的吗?

秦风那小子也能举足轻重?

田泰忽而回想到那日嬴政的话语,工籍又如何?士籍的人也不见得能高贵到哪去!

田泰猛然醒悟一般。

怪不得那京官如此有底气,原来秦风这小子身份如此高贵啊!

嘿嘿……

这是不是说明,秦风一旦成了我田家的女婿,我田家往后的飞黄腾达,就是板上钉钉之事了?

与此同时,雅间里的一众官员们,也同样震惊不已。

“这这这……这岂有此理……居然让一国王女亲自脱鞋换履!”

“听闻那王女所言,下那小子的床榻……难道王女已经和那小子有染了?”

庄婉清见情势似乎即将群情激奋,便又赶忙道:“虽然郎君是以签订藩属条约来威胁妾身就范,但你我既已有夫妻之实,那妾身便理当伺候郎君……”

庄婉清说完,得意洋洋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秦风则面无表情地望着庄婉清,心里一阵吐槽。

好你个小妮子……

又来?

刚才在酒肆门口套路我没能成功……这会还不放过我啊?

夫妻之实都来了,你也真敢说啊你!

果然不出庄婉清所料,这话刚一说完,四下里陡然一阵轰动。

“以签订藩属条约,威胁滇国王女就范?”

“岂有此理!”

“此事实在是耸人听闻啊,滇国王女居然在我大秦的国都咸阳蒙受此等奇耻大辱!”

正当秦吏们的愤慨之声愈演愈烈,急忙爆发之际。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哎?我怎么瞧那小子如此面熟啊?”

“对啊……我想起来了!那小子倒像是那日在王内史的府上,王内史亲自送到门前的那位郎君!”

“对!没错!就是他!隗少府还亲自为那郎君抬步辇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群臣们方才的义愤填膺,随之渐渐地舒缓了下去。

那可是连治粟内史王绾都礼遇有加的人啊!

将作少府隗状还亲自为其抬步辇,如此身份,一定是贵不可言啊!

一个小小蛮夷之国,王女能成为此等贵人的妾室爱姬,也不失为一种荣耀啊!

正当庄婉清期待着在场的秦吏们会对秦风大肆指责时。

喧闹的人声却平息了下去,众人仿佛无事发生一样。

庄婉清见状,柳眉一蹙,内心一阵狐疑。

嗯?

这是什么情况?

你们,你们怎么不说了啊?

继续说啊!

本姑娘可是滇国的王女啊!被这姓秦的小子亵渎了!

你们都不管的吗?

尔等还有点良心没有?作为大秦官吏的正义感都去哪了?

庄婉清还以为是自己没有表述清楚,赶紧又委屈巴巴地补充了一句。

“秦郎君,妾身都以身相许了,还望秦郎君莫要再为难妾身了……”

说完,庄婉清的余光又朝群臣看去。

可只见群臣个个脸色平静如水,正轻描淡写地点着头。

“嗯,挺好,挺好,那位秦郎君一表人才,和滇国王女珠联璧合,般配得很呐!”

“正是,那秦郎君一看便是富贵之相,滇国王女能伺候那郎君,也是高攀了啊!”

“秦郎君实在是贵不可言,滇国王女若是有幸嫁为妾室,再生个一男半女,也不失为一桩美谈啊!”

听到这话,庄婉清差点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尔等说的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还挺好?珠联璧合?般配?

本姑娘身为滇国王女,伺候他是高攀?开玩笑的吗?

还嫁为妾室?

要嫁也要嫁为正妻啊……

“呸!”

庄婉清被气得晕头转向,“把本姑娘都气糊涂了,谁要嫁给他了!”

抬头一看,只见秦风装模作样地端坐在首席上,脸上笑容浅淡。

“庄姑娘没事吧?莫要生气哦,气大伤身呢。”

庄婉清看着秦风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和他拼命。

内心一阵恼羞成怒,庄婉清气呼呼地站起身来。

“诸位,本姑娘突感身有不适,恕难奉陪了,诸位请尽兴!”

说完,庄婉清一扫裙摆,抽身便走出了阁楼雅间。

秦风见状,也赶忙起身,“喂,庄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秦风看着庄婉清气愤不已的模样,竟忽而觉得有些愧疚。

自己先前的举动,的确是做得有些过分,辱没了庄婉清的清白不说,在酒肆楼下时还大有调戏之意。

眼下,楼阁中的秦吏们又言语相讥,庄婉清毕竟是女儿家,哪里受得了这般屈辱。

再者庄婉清不在,再在此地逗留也没什么意思,自己还不如也趁机离去。

随即,秦风便赶忙追了出去。

……

半个时辰不到。

田泰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庄婉清和秦风两人一来一去。

这一连串的震惊实在是让田泰有些接受不了。

脸上惊愕的神情还未退去,田泰再次变得目瞪口呆。

秦小子和那滇国王女已经有夫妻之实了?

居然还是用签署藩属条约来威胁?

好小子,那滇国王女花容月貌,而且还品貌俱佳。

能征服如此冰山美人,简直是男儿楷模啊!

田泰正又惊又喜,忽而却又愣住了。

慢着!

不对啊!

秦风是要当我田家女婿的啊!

田泰随即纠结起来。

这……

这可如何是好?

秦风那小子和滇国王女有染,还怎么当我田家的女婿啊……

璧君岂能去给秦风那小子当妾室?

可若是回绝了这门姻亲……

那我田家,岂不是又丧失了飞黄腾达的契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