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便要动手?”独孤夏晴蹙眉道:“直接捉了我?”

法空点头。

独孤夏晴失笑:“这是要干什么?”

法空缓缓道:“他们上门之后,你没有反抗,跟着他们回到了奉天殿总殿,然后被废武功,投入奉天殿的大牢,按上了一个勾结大乾的罪名。”

独孤夏晴失笑:“不可能。”

法空笑了笑:“看来是我连累了你,嗯——”

他随即摇头道:“却不是我。”

“那是谁?”

独孤夏晴仍处于怀疑之中。

法空所说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自己现在是杏花坞的坞主,是名满大云的剑舞高手,慕名者纷纷而来。

下一刻便被废了武功,投入大牢?

这也太离奇,变化太突兀了吧。

奉天殿权势再重也不能这么乱来吧?

自己可是大宗师,不是寻常的武林高手!

法空若有所思的道:“好像你当初救了一个姑娘,然后收下来做了侍女,留在杏花坞。”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春梅。”独孤夏晴轻轻点头:“她当时病重,差点儿没命了,我见不得这个便救了她,她又孤苦无依无家可去,便留在了杏花坞,这有什么问题?”

“据说这位姑娘是大乾人。”

“嗯——?”

“这位姑娘是大乾的秘谍。”法空摇摇头道:“所以你也是私通大乾,以秘谍罪论处。”

“春梅她怎么可能是秘谍!”独孤夏晴没好气的道:“她一天到晚不出杏花坞的,怎么当秘谍?怎么传消息?”

“奉天殿就是认定她乃大乾秘谍,所以你难逃其咎。”

“简直荒谬之极。”独孤夏晴哼道。

法空笑了笑:“你觉得是栽赃陷害吧?”

“绝对是栽赃陷害。”

“那会是谁陷害你呢?能出动奉天殿,可不是一般人。”

“……不会吧?”独孤夏晴蹙眉道:“二皇子?……二皇子做不出这事来!”

法空笑了笑。

独孤夏晴摇头:“我相信殿下的眼光,绝不是二皇子做的。”

“那就是大皇子?”法空道:“既陷害了你,又陷害了二皇子?……或者别的皇子所为?”

独孤夏晴脸色沉肃。

她知道人心难测。

可没想到,人心竟然如此恶毒。

法空道:“没直接杀你,已经是看在十二殿下的颜面了,否则,你就已经死了。”

独孤夏晴沉下脸。

法空道:“如果现在让春梅离开,不让他们捉到……也不行,会捉你坞里另一个侍女春华,说她是大乾秘谍,……你这杏花坞可不少大乾秘谍,……如果把春华也带走呢?……那就是春月。”

他摇摇头叹口气。

这明显是陷害了。

独孤夏晴缓缓道:“看来杏子坞我是呆不下去了。”

“十二殿下帮不了你?”

“十二殿下的话在奉天殿未必管用。”独孤夏晴摇头:“还是要靠我自己。”

“既然十二殿下的话不管用,那就二皇子吧。”

“让殿下去找二皇子?”

“正是。”法空颔首:“其实还有一法。”

“什么办法?”

“直接动手。”法空道:“别管他们是不是奉天殿的,直接废掉他们便是。”

“这……”独孤夏晴迟疑。

如果真这么做,那便是与奉天殿闹僵,甚至是撕破了脸皮,恐怕大云之大,再也没有自己容身之处。

而这杏花坞恐怕也保留不住。

一时之间,她心中迟疑犹豫。

法空笑道:“你身为当世最顶尖的高手之一,却丝毫没有睥睨天下之势呀。”

“你还笑得出来!”独孤夏晴剜他一眼:“我再强也不可能强得过朝廷。”

如果是武林宗门,自然是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凭自己的剑法足够自保。

可现在碰上的是朝廷。

法空笑道:“你修为如此顶尖,只要没做下造反之事,朝廷也不会太过为难,为了你而损失太多的高手也不值得。”

“我一旦跟奉天殿动手,恐怕就说不清楚了,不是造反也是造反了。”

法空失笑:“大云皇帝不是瞎子聋子,难道你一个小小的杏花坞就能造反了?”

“那怎么办?”

“还是找十二殿下吧,……先把这帮家伙收拾了,然后找十二殿下,让她跟皇上说一声便是了。”法空道:“这样一来,奉天殿也不敢再过份。”

“真要收拾他们?”

“实在不想跟他们动手,你也可以现在就逃,去找十二殿下,他们想必也追不上你。”法空道。

“这主意还算靠谱一点儿。”

“那你要赶紧行动了,他们两个只是打头阵的,后面还跟着人呢。”法空心下暗自摇头。

独孤夏晴毕竟一直是独自修炼,没有经过红尘的炼心,所以一颗心没有勇往无前,没有武者的血性。

换一个像她这般修为的大宗师,奉天殿敢这么来,那就等着挨收拾吧,不把奉天殿捅个窟窿绝不罢休。

奉天殿不让自己好过,那就谁也别想好过,由明转暗,专门暗算偷袭,看奉天殿撑不撑得住?

真以为大宗师是摆设,是任由拿捏的?

只可惜独孤夏晴没有这份气魄,还像是温室里的花朵一样,尽管意志如剑,骨子里的平民百姓的思想作祟,却不会刺向朝廷与奉天殿。

这可能这也是那人敢如此暗算她的原因,笃定她不敢反抗,会束手就擒。

自己身为独孤夏晴的朋友,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害,更见不得她落得那般结局。

他想到这里,伸手一招。

两块小石子飘浮起来。

他一拂袖子。

这两块小石子飞向远方,好像有无形的手托着一直往往前飞,直到看不到踪影。

两里外的湖水里,躲在水里的两个青年慢慢探出头,贴着水面看向远处,侧耳倾听。

他们对视一眼,摇摇头。

两人的五官敏锐,远胜常人,不仅眼力过人,耳力也过人,能顺着风听到湖边的小亭里说话声音。

他们好像听到了奉天殿的名字,耳朵顿时竖起来。

恰在此时,两块小石子从空中垂直下坠,无声无息,轻轻的击中他们眉心。

“砰砰。”轻响过后,他们昏迷过去。

法空满意的点点头,自己这问情刀的刀意越来越精纯,越来越隐秘。

两人毫无警觉与预兆,而且力道恰到好处,不轻不重,恰好击昏迷却不致受伤。

“可以了。”法空道:“他们暂时不会出动,你可以去找十二殿下啦。”

“那监视之人……?”

“昏过去了,你画舫经过的时候,不妨把他们打捞上来,别让他们醒来便是。”

“好。”独孤夏晴痛快点头。

法空看着她跃上画舫,画舫飘飘而去,摇摇头。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势单力薄的无奈。

如果独孤夏晴是哪一个大宗的弟子,何必受这个气?

从而想到了金刚寺。

自己如果不是金刚寺弟子,恐怕没这么容易安安稳稳的立足于世间。

不知有多少阴谋诡计等着自己呢。

……

法空出现在自己的小院里,目光却一直盯着独孤夏晴那边,看着她看到两个飘浮的青年,一拂袖子,将他们引到画舫甲板上,又一拂袖,把他们穴道封得更严。

画舫来到岸边,她已然戴上了面纱,飘飘进了云京城,然后径直来到一座公主府,正是昭华公主府。

昭华公主胡云萱很惊奇的迎出来,握着她的手进到前院,问她怎会忽然过来了。

往常都是自己去杏花坞,很少见到她出来。

独孤夏晴把事情说了一遍。

胡云萱听罢,柳眉倒竖,杏眼含煞,发出一声冷笑:“好好好,我去找二哥!”

“未必是二皇子。”独孤夏晴忙把法空的推测说了一遍,听得胡云萱蹙眉连连。

她最终摇头:“还是去找二哥!如果不是二哥,那就让二哥负责!”

“……好吧。”独孤夏晴最终点头。

两女乘了一顶八抬墨绿轿子,来到了一座王府——靖王府。

法空微眯眼睛。

这靖王府笼罩了一层雾气,若隐若现,需要加入金睛才能破开雾气看到里面。

他金睛开启,看到了靖王的模样。

狭长脸庞,相貌英俊,双眼炯炯如炬,高瘦的身形,宛如一头瘦虎般。

他从客厅大步流星出来,龙行虎步,一脸不耐烦:“十二妹,怎又来了?!”

“二哥,我是来赔罪的。”胡云萱站到台阶前,仰头冲他冷笑道。

靖王胡厚省不耐烦的道:“你又要弄什么名堂?……独孤姑娘,小王失礼了。”

他冲独孤夏晴抱抱拳。

独孤夏晴即使戴着面纱,胡厚省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他曾易服改扮去见识过独孤夏晴的剑舞。

“见过王爷。”独孤夏晴抱拳。

“真没瞧出来二哥有这般手段。”胡云萱哼道:“如果不赔罪,就怕我小命难保哇!”

“十二妹你什么意思?”

“二哥何必装糊涂?”

“我装什么糊涂!”

“你让人给奉天殿下令栽赃陷害小晴,要把她投入奉天殿的大牢。”

“胡说什么!”胡厚省摆摆手:“没时间陪你胡闹,十二妹你有这闲功夫不如好好读几本书,练练功。”

他转身便要往大厅里走。

“二哥,真不是你干的?”胡云萱哼道。

胡厚省往里走去,摆摆手道:“我会打一声招呼,让奉天殿别胡来。”

“二哥……”

“此许小事而已,你们自去后院吧。”

“真是过份!”胡云萱跺跺脚,无奈的道:“走吧,去后面找二嫂去。”

独孤夏晴疑惑的看她。

胡云萱拉着她往旁边的月亮门走去,低声道:“他故做淡定呢,其实已经重视此事了,他多精啊。”

独孤夏晴恍然。

法空也露出笑容。

大云这位靖王爷还真不容小觑,城府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