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冥思苦想,到底差了哪一处。

可惜,这明明就像一层窗户纸,偏偏就是捅不破。

即使他进入般若时轮塔里冥思苦想两天两夜,仍旧毫无头绪。

越是用力去想,这一层窗户纸越结实。

他知道自己需要放松下来,不能太急,急反而成了最大的阻碍,需要打通这阻碍。

他决定放下一切,彻底的放松自己,要在神京城里好好的转一转。

现在的自己,已经无所畏惧。

四层的金刚不坏神功即使遇上一品高手也足以自保,已经初步达到自己所追求的。

这一刻,他觉得天地顿宽。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偌大的世界,自己现在可以尽情闯**,无处不可去,不必再拘泥于金刚寺或者金刚寺别院一隅。

功德之事,越急越不能得。

……

清晨时分,他起床洗漱之后,看一眼林飞扬,不由的用了天眼通。

信仰之力充裕,他开始有大手大脚的习惯。

林飞扬被他幽深眼神看得一惊:“和尚,难道我有劫难?”

法空摇摇头:“你去一趟飞天寺别院。”

“嗯——?”林飞扬眼睛一亮,跃跃欲试,兴奋的道:“要跟飞天寺开战吗?”

把飞天寺别院打垮,香客自然就少了,自己这边就得胜了,自己就能得到老和尚的秘笈了!

法空摇头:“去请飞天寺别院住持如山大师。”

“唉——,不开打啊?”林飞扬顿时泄气,懒洋洋的问:“请如山和尚做什么?我听说这个如山和尚可不是善茬儿,脾气贼大,动不动就训斥人!”

他撇撇嘴:“他这佛法都修到狗肚子里了!”

法空瞥他一眼。

林飞扬撇撇嘴:“我说得难道不对?你们和尚不是要修掉贪嗔痴嘛,他嗔得很呐,根本没修掉!”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佛法不能把人的本性改掉,习气消磨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法空摇头道:“不能表明他佛法不深。”

“反正这不是什么得道高僧。”林飞扬很是不屑。

法空道:“既是住持,便是高僧,行了,你请他一起到观云楼吃早膳。”

林飞扬眼睛一下瞪得老大:“为什么呀?”

法空淡淡瞥他一眼。

“行行,我不问便是。”林飞扬缩缩脖子:“我去也!”

“慢着。”法空道。

林飞扬扭头看他。

法空道:“他脾气既大,你请的方式便……”

“明白明白,些许小事,不必多说,我保准给你办得妥妥当当!”林飞扬一摆手,一闪消失。

法空笑着摇头。

他起身慢慢朝观云楼走去。

……

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

放生池上方,水雾如一张薄薄的白纱,轻柔的舒卷,柔和,轻盈。

慧灵和尚躺在藏经阁四楼的撞钟木上呼呼大睡,隐约有酣声。

大雄宝殿隐约有诵经声。

圆生圆耶圆灯三人正在做早课。

他们的勤奋修持让法空惭愧。

惭愧之后,他依然如故,丝毫没有改变的想法,还是这样更舒服更合自己的天性,享受生活享受世间美好才是自己的法。

朱雀大道上已经有喧哗声,随着风隐隐约约飘来。

一墙之隔,两个世界。

墙内,宁静肃穆。

墙外,繁华喧闹。

法空来到放生池边。

低头一瞧,十六只乌龟正趴在水底,一动不动,好像还在沉眠。

他笑着摇摇头,论悠闲,还是它们更胜一筹。

池内的莲花轻轻闭合着,仿佛也在酣睡。

荷叶上有晶莹剔透的露珠。

轻风微动,荷叶轻晃,上面的露珠滚动,亮光闪闪。

他拉开门出去。

门前是一片宽阔的平地,打扫得一尘不染。

青砖被露水打湿,颜色更加纯净。

他离开青砖范围,便彻底离开了别院的范围,便意味着踏入世俗之中。

朱雀大道两旁的早餐摊子都已经摆好开张,各种香气飘**,与喧闹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构成了浓郁的烟火气味。

他露出笑容,轻步而行,紫金袈裟飘拂,一派高僧风范。

“法空大师。”

“法空大师。”

“大师。”

……

一路之上,不时有人合什。

法空一一合什还礼。

在周围吃早饭的有几个香客。

这几天以来,他的名声在方圆百米已经打开。

百米之外,跟他打招呼的便寥寥无几,到观云楼前时,已经没什么人跟他打招呼了。

法空很享受这种受人敬重的感觉。

在前世,公司属下们对他的敬重,是支撑着他继续努力往前的动力。

没有父母、没有家人、感情无所寄托,且已经不缺钱,支撑着他继续奋斗的动力就是别人的敬重了。

这一世呢?

他一边走一边分析着自己。

不安全感。

这是前世孤儿形成的,已经根深蒂固的东西,很难抹掉。

刚开始的不安全感来自于弱小。

这个世界太危险,比前世危险了无数倍,所以只有拼命变强,从而有自保之力。

现在已经有了自保之力,且寿元无限,心里为什么还有着蓬勃的向上动力?

还是因为不安全感。

药师佛像的存在是极玄奥的,不可思议的。

但它会一直存在于自己脑海虚空吗?

它出现的离奇,存在的原因解释不清,让他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它会不会哪一天忽然离开?

如果它离开了,那自己的寿元还是无穷的吗?

想要彻底掌握自己的命运,那就趁着它存在,把金刚不坏神功练成。

成就金刚,那便有一劫的寿元,是自己长生不死,而不是借助药师佛达到长生不死。

沉思着,他登上了观云楼,坐到原本的位子。

他靠着窗户,看下面人来人往,穿梭如织。

孩子们笑声清脆悦耳,无忧无虑

青年男女一脸希望,对未来憧憬。

中年男女脚步匆匆,上有老下有小要养活,由不得不拼命干活挣银子。

老年男女则步态悠闲,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乐天知命,装糊涂最好。

法空露出笑容。

人世间的生活百态,其中的喜怒哀乐,身处局中可能觉得痛苦,身处局外却觉得动人。

这时小二开始端菜,眨眼功夫把桌子摆得满满的,这是林飞扬提前过来叫的菜。

法空满意的点点头,色香味俱全,观云楼的厨艺一如既往的优秀。

片刻后,他耳朵动了动,听到了林飞扬的脚步声,站起身来,看到林飞扬正搭着一人的肩膀,飘飘而来。

这人身形挺拔,比林飞扬更高一分,比法空高了约有一巴掌。

方面大耳,面如冠玉,头顶锃亮,双眼却微微阖起,仿佛一尊佛像般一动不动。

这便是飞天寺的外院住持如山和尚。

法空感受到他汹涌的怒气,仿佛正要喷发的火山。

“唉——!”法空摇头叹气,看一眼林飞扬。

林飞扬不好意思,托着他来到近前,低声道:“他脾气忒差,所以只能强请来啦。”

“胡闹!”法空哼一声:“解开。”

林飞扬手掌离开如山和尚。

如山和尚眼还没睁开便猛一掌往后拍,奇快绝伦,无声无息,展现出了极深的掌法与修为。

结果却拍了一个空。

林飞扬避开了。

法空合什一礼:“如山大师,失礼了。”

如山睁开眼,冷芒迸射宛如宝剑:“好个金刚寺外院,当真威风八面!”

法空合什道:“多有得罪!”

如山和尚冷冷瞥他一眼,瞪向站到对面的林飞扬,咬咬牙道:“你们金刚寺外院要开战?”

法空叹道:“一场误会,原本是想请大师过来,一起看一场好戏,哪知道林飞扬行事不利,竟然这般请法!”

他摆摆手。

林飞扬道:“我还没吃饭呢。”

“还有脸吃!”法空淡淡道。

林飞扬看一眼如山和尚:“谁让他脾气那么大,我好声好气的说,他不听啊,那只能用这办法了。”

法空摆摆手示意赶紧走人。

“不吃就不吃。”林飞扬撇撇嘴:“可惜了我点的蟹肉水晶包。”

他冲如山和尚哼一声,转身便走。

如山和尚冷冷瞪着法空。

法空伸手道:“如山大师莫跟他一般见识,不如我们边吃连聊吧,请大师看一场好戏。”

“什么好戏?”

“关于上一次在观云楼的事,大师已经听过了吧?”

“那三个家伙绝不是飞天寺的香客,……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本座还不屑于撒谎。”

法空缓缓点头:“自然不是飞天寺的香客,我相信大师不屑于用这般手段。”

如山和尚哼一声,脸色缓了一缓。

他觉得换成自己可能会相信是金刚寺别院干的,实在是两寺的矛盾太多。

做出这样的事并不出奇,反而很正常。

法空笑道:“这一次,恐怕是重演这一幕,请大师过来瞧瞧热闹。”

“嗯——?”如山和尚皱眉不解。

他原本一腔怒火,可遇上法空深邃的眼神,莫名的心中一凛,生出忌惮来,没有抓着林飞扬的事不依不饶,也没直接发作。

毕竟再怎么说也是金刚寺别院的住持,正因为年轻,所以更不能小瞧。

而且飞天寺对金刚寺的消息极为关注,关于法空的消息他已经掌握了不少,佛咒灵验,极为神异。

否则,依他的脾气,上来便直接掀了桌子。

气都气饱了,还吃饭?吃什么饭!

“如山大师,请——!”

“好吧,且看有什么好戏!”如山和尚哼一声,坐下来。

两人对面而坐,法空热情的招待他吃菜,亲自斟酒,看似极为熟络。

“飞天寺别院兴盛如此,如山大师功莫大焉,当真是佩服。”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我也没什么功劳。”

“大师当真过谦了!”法空笑道:“我可知道,上一任住持手中,飞天寺可没这般兴盛。”

他前世就已经锻炼出了商业应酬水准,几句吹捧的话就说得如山和尚怒气涣散,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