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史,这件事太大,你是不是需要向刺史大人禀报一下?”

秦小满提醒了一下得意忘形的王之昌。

位同副刺史和刺史也是有区别的。

再生稻这么大的事,区区长史可做不了主。

“要,当然要!”

王之昌眉开眼笑,看不出一丝刚死了儿子的悲伤情绪。

“不如我们现在就前往府衙结案,一并告诉刺史大人这个好消息?”

秦小满看向章县令,询问着他的意见。

原本刚才还振奋不已的章县令,听到他顺着王之昌说话,似乎十分费解,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着:“公子,周刺史向来听王之昌的话,再生稻的事交由他来接管,恐怕……”

“不怕。”

秦小满淡淡一笑。

他会好心给王之昌送这天大的功劳?

当然不会。

他只是想让王之昌开开心心地结案而已。

想到这里,秦小满望向不停安排官差们将尸体抬出院子的王之昌,狡黠一笑。

“公子心里有成算就好。”

章县令见状,不再多言。

如果说他先前还对公子的能力有所怀疑,那么斩杀王耀辉六十二人还能够全身而退,并且悄悄种植成功再生稻这些事……让他彻底的明白了。

公子胸中有沟壑,城府比他还要深。

“既然此事交到刺史大人处置,我不便参与……”

“县令大人,你方便。”

秦小满打断了章县令的话。

“啊?”

章县令面露不解,他是想回衙门把今晚的事告诉夫人。

公子动手斩杀六十二人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跟主子通个信。

“县令大人跟着一起去府衙,见了刺史大人就知道了,况且有你在,结案的时候还能帮我把把关。”

秦小满的理由是信手拈来。

章县令只得神色微妙地点头答应下来。

再生稻的事说出来,王之昌巴结公子想讨功劳还来不及,结案只可能草草了事。

可既然公子让他跟着去,他便跑这一趟也无妨。

“来人,去跟夫人说一声,我今晚不回去休息了。”

章县令召来心腹手下,耳语几句。

刚说完,火急火燎的王之昌,面带笑容地走了回来。

“秦公子,那些盗匪的尸体都装上车了,你是稍加休息再走还是现在走?”

王之昌看似在商量,但语气却很急切的暗自催促着。

“刺史大人明天一早还有公事……”

言外之意,此时不走可能就见不到周刺史了。

毕竟这事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

秦小满理解王之昌迫切的心情,他也想尽早通过周刺史将再生稻一事汇报给京城方面。

不等王之昌再开口,他看向卧房方向。

“王长史稍等片刻,我拿了父亲的印章就走。”

“应该的应该的。”

王之昌见他去取印,知道这是准备将再生稻一事移交给府衙打理,望着秦小满的背影,脸上笑开了花。

他头一次感觉秦小满如此顺眼。

“王长史,结案的时候,你儿子王耀辉是按逃犯寻仇处置还是按上门抢盗处置?”

章县令见王之昌如此得意,泼了一盆冷水。

王之昌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直勾勾地盯着章县令,好半晌才一脸无所谓地开口。

“我在那日诗会时就已声明,我与王耀辉这个逆子断绝了父子关系,如果不是我今夜来迟一步,让我亲眼看到他敢伤害秦公子,毁我大乾国运,我必亲手诛杀这个逆子!”

王之昌说得大义凛然,明显已经走出了王耀辉身亡的悲伤里。

“……”

章县令面对如此贪功的王之昌,不再浪费自己的口舌。

“给公子备马车!”

……

秦小满小跑到屋檐下,就看到有道剪影倒映在门栓处。

“月季姑娘,外面动静那么大,你让我们出去看看公子怎样了?”

“不行!公子说过我们要帮他看管好屋子里的东西,谁也不准离开!”

月季拿后背顶着门栓,寸步不让。

“月季虽然脑子不太灵活,但论恪守命令,她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秦小满由衷地称赞一声。

无论是给大白鹅拔毛做羽绒床垫,还是养鹅鸭留稻茬,又或者今晚让月季守在屋子里不让众人出来。

除了月季不会考虑他做这些事的原因并全力支持他以外,换作别人,听到外面有动静,早就忍不住前来救主了。

所以哪怕月季文不成武不就,有些事缺了她还真不行。

咚咚。

“月季,开门。”

秦小满的手还悬在半空。

吱嘎~~

月季转过身就将房门打开,一步跨出了门槛,睁着大大的圆眼朝院子里看去。

“公子,出什么事了?”

“……”

秦小满顿时觉得刚才的赞美多余了。

在月季心里,八卦好像比他的安危更重要?

“就是来了几个贼人,已经让我给解决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满地是血的院子,一语带过,朝月季伸出手去。

“老爷的印章。”

月季从胸口里掏出一枚带着余温的印章。

一看就是贴身保护,章在人在,章无人亡的架式。

“辛苦你了。”

秦小满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把人往回推了推。

外面血糊糊的,小姑娘看多了会做恶梦的。

“公子,你要休息了吗?我去给你铺床。”

“我有事先去一趟荣州府衙,大柱叔你们各自回房休息,我会让县令大人留下官差保护庄子,你们不用担心。”

轻声交待了几句。

秦小满又听到王之昌在催他,将印章拿在手里,转身阔步离去。

出了大门,还有衙役在搬运死士们的尸体。

“好像还差两个脸上有刀疤的。”

“那两个指不定逃命的时候死在山沟沟里了。”

路过衙役身边,秦小满听到他们的谈话,眉头微皱。

死士为了隐藏身份,必定不会暴露身体上的标记。

也就是说两个刀疤男并非死士,应该是王家的护卫之类的。

“劫狱的人数对不上……”

“秦公子,一切准备就绪,该上路了。”

王之昌亲自将马车赶到了大门口,假惺惺地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秦小满哪能不知道他是故意迷惑自己,一会儿好在结案后争抢再生稻的功劳。

他看破没说破,更没和王之昌客套,踩着王之昌亲手搬来的板凳上了马车。

唐大夫和章县令紧随其后。

王之昌等人齐了,翻身上马,望向稳坐到马车中的三人,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忍一时之辱换一世功名利禄,值了!

“驾!”

……

“驾!”

“驾!”

“小姐,前面就是北城城楼,出了城我们抄近路不到天明就能追上运粮的车队!”

天璇的声音被夜风吹散,在荣州府城大街上回**。

“路过府衙前先把传令官差放下。”

唐清柔扯着嗓子回应着,拐角时放缓速度,看了一眼坠在后面的传令官差,黛眉微蹙。

距离她离开秦家庄子已有一个半时辰,也不知道秦公子如何了。

“吁~~”

距离府衙还隔着一条街,前方天璇突然勒紧缰绳,令唐清柔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

她眯着眼望去,十丈开外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

寻常人的马车都是一匹马载人上路,这辆马车用了四匹马,并且每一匹都穿戴着金光闪闪的马鞍。

马上静静地立在通往府衙唯一的通道上,拦去了她们的去路。

唰!

天璇拔出长剑,正要冲刺。

马车里有人提着灯笼走了出来。

“唐小姐,在下久候你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