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捷报”两个字。

天子也顾不上秦小满这边摸不准的事,马上站起来,朝着门口冲了过去。

“快说!快说!”

他催促着,难掩激动与紧张。

按照长姐的个性来看,绝对不会消耗大量的时间与突厥大军进行作战,以防迟则生变。

那么,两军一定是在某地进行了激烈的交战。

也不知六道十二万士兵,能否填补此次交战的空缺。

“回禀陛下,黑伏山大捷,歼敌十四万五千余众,只剩余五千散兵游勇,还在追击中。”

来报传令官哑着嗓子说完,将手里的一份奏折呈上。

“这是长公主殿下的战报,还请陛下过目。”

有些事不能当众说的。

就写到了奏折里。

没有用王家的信鹰传递,还是让传令官八百里加急赶来,其中定有深意。

天子想到自己派到北境但应该还未抵达的人马,脸上高兴之色稍减。

他接过传令官手里的奏折,马上朝小李子看了一眼。

“你亲自将传令官送到长姐府上休息。”

既然有无法对外公布的事,自然不能让传令官半道再遇人拦截,泄露了消息。

“诺。”

李公公领命,复而又问。

“陛下,秦家酒楼那边呢?”

“喝酒吃肉有什么好看的,不用管他们。”

少年人,鲜衣怒马游花街,夜上柳梢买醉去。

更何况,今日秦小满还喜获三个徒弟,肖成梁提拔为将官。

凑在一起高兴之余,应该不会谈论别的事。

弓弩……由长姐监制,试用了这些年,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位,弥补了羽箭杀伤力不足的效果,他难以想象,秦小满还有何秘方,能够在弓弩上下手。

极有可能是去长长见识罢了。

“诺。”

李公公见天子打消了继续监视秦小满的念头,这才对着传令官比划着院门的方向,一前一后地离开。

“皇后,朕有事去趟御书房。”

天子看了眼进进出出的皇后寝殿,并未当场打开奏折。

皇后连忙点头。

“陛下,你有公事忙你的,臣妾正好再挑几样。”

还挑?

天子有些肉疼地看着皇后筛选出来的宝贝,暗叹一声。

拜师学艺可真烧钱。

好在。

黑伏山大捷,能够缩短与突厥大军持续交战的日期。

皇后偶尔败一次家,也不算什么。

由于宫里主子少,天子活动的区域也不大。

御书房离着皇后寝殿只有不到一里地的路程,穿过两条甬道,便能抵达。

饶是如此。

天子一路上,还是看到了不少太监和宫女,在甬道上忙活。

甚至脚底一溜还踩到了鹅卵石。

打发了几个愿意顶替的去领了五十大板,天子坐在御书房的椅子上,望着手里的奏折封皮,出了会儿神。

“长姐啊长姐,希望你我姐弟心意相通,北境太平,京城无恙。”

默默地祈祷了一番后。

天子打开奏折,瞳孔猛地一缩。

“陛下,王副将因救六人尸体而亡,臣下令其亲信以及王氏子弟前来吊唁,强加防范;董继武认罪自绝前,揽下所有罪责,秦家一案,就此结束,陛下暂可无忧。”

“拔延努将二十五万大军驻扎在乌蓝扎布,定不会撤离,臣下无法回京过年,但可保陛下喜迎新春,有臣下在,陛下在朝中尽可放心,王氏一族若再有异动,臣下定当不饶!”

无忧吗?

天子想到至今还在大理寺验尸的那些吴家仵作,只觉得心里憋屈又无力。

当年谢家蒙冤,各地名门望族都盯着这个位置。

所以,他亲手扶持起来了王氏一族。

王氏一族根深叶茂,难保林子大了出现几只坏鸟,像王之昌之流,灭族也无妨。

原以为王之昌一事能够给王氏一族一个教训,没想到,他们竟敢私底下与董家联手。

“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还是其中有利益纠葛?”

天子暂时还拿不定主意。

这是王氏一部分人的意思,还是整个王氏一族,以及王之逊的意思。

“长姐应当也是没有下定论,才会选择提防,而非处置。”

王之逊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近臣。

虽擅长弄权,但于社稷有利的事也做了不少。

特别是,许多名门望族由他处理起来十分棘手的时候,都是王之逊亲手接手处置的。

可以说是他手里的一把好刀。

因为北境战事,或因秦家而丢了这把好刀……他还是不乐意的。

让王耀谦当公主们的夫子,也是他有意想让王氏一族,成为未来辅佐皇储的近臣。

“假如是与秦家有仇,你来我往这么多次,谁也无法动得了谁,也该握手言和了。”

天子幽幽地叹了口气,合上奏折。

再次盯着封皮出神。

哐啷!

身后有洒扫的小太监弄出动静,将他思绪拉了回来。

“陛下恕罪!”

“无妨,出去吧。”

天子早就知道。

皇宫人数再少,许多人也会寻孔而入,打听他的情况。

就像暗卫监视着京城各处的动向一样。

想打探情况,藏得住一时藏不住一世。

只是。

想猜透君心,怕是有些难了。

天子不紧不慢地走到殿中烧着炭的铜炉旁,在众多目光中,将奏折扔进去。

呼哧!

火苗燃起,快速将奏折包裹成一团巨大的火焰。

直到全部烧成灰,天子这才离开铜炉,朝着皇后寝宫,原路返回。

大理寺的尸体,该验的还是要验。

王氏六人死了就死了,董继武和李麻子的罪名已招认。

可依旧还有跟随董继武的漏网之鱼存在。

还原当时的真相,也能够让北境战场上一些身怀异心的知道。

人在做,天在看。

举案三尺有神明。

做错事前,要掂量一二才行。

“说起来,长姐没提司焱的消息,看来王家没有用信鹰告诉司云雷这件事,他们应该没有联系。”

天子走在甬道上,故意说出这番敲山震虎的话。

司焱的死,应当由长姐或是他派去北境的使者找个合适的机会来说明。

王家没有趁乱让司家背锅,看来司云雷比以前,更加不受控了。

“今日的捷报有些糟心。”

天子走到皇后寝宫,突然不想进去了。

以免皇后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再让皇后担忧。

“报!”

正想着。

又一个侍卫着急忙慌地冲上前来。

天子见状,十分头疼。

“又有何事奏报,赶紧说!”

一件接着一件,就没一件纯粹的喜事让他高兴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