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远在京城,等他知道,比试早过了,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董继泽憋着一口气,要给父亲一个巨大的惊喜。

打算先斩后奏。

话是这么说,但董庆还是一语点破了董继泽的小心思。

“继泽哥,你不告诉家主,是想赢了钱归你自己独有吧?”

一百万两里面,大部分是剑南道各个商行和冬服的款项。

董继泽不和家主商量,属于私自挪用。

“归我自己怎么了?我费心费力找了那么多人去挑战秦小满,靠本事赢的钱,还要给别人去花?”

董继泽见董庆依旧皮笑肉不笑地盯着石桌子的支出字据,说话声音大,但心很虚。

他确实有私心。

大哥在富庶的江南一带当总管事,掌握着董家一半的财富。

二哥在军中摸爬滚打,靠着无数钱财累积了不少军功,最后一定拜将封爵。

只有他,根本不被父亲寄予厚望。

这一次他就要让父亲知道,他能够打败父亲的心头大患,能够有所担当。

赢的钱也可以当作自己的银钱来收买人手,与大哥一争下代家主之位!

“继泽哥,你看我这几日为你的事忙前忙后,既有功劳又有苦劳,我也想赚些钱。”

董庆故作一脸为难地搓着手。

“可我不像继泽哥一样,平时有那么多的花费,我去向父亲借钱,他一定会问起继泽哥你的事……”

话已至此。

董继泽如何还不明白董庆的意思。

“倒是忘记你们旁支子弟,每日零花也只几两碎银的事了。”

他神色倨傲地从袖口里掏出几张银票。

“在事成以前,庆弟你对外就说,我告诉我爹,经过同意押的注,懂了吗?”

拿人的手短。

哪怕董庆心里把贬低旁支子弟的董继泽骂了个半死,脸上还是带着真诚的笑容,点头如捣蒜。

“继泽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说漏嘴的!”

两万两银票!

按照如今的赔率,至少能赢回一万五千两,后面还会增涨。

发财了。

挨几句冷嘲热讽能够白捡这么多钱,值!

董庆一脸财迷地退下,赶紧去下注。

董继泽喊来心腹小厮去向各个账房先生取钱。

小厮前脚刚走,后脚一股香风扑面而来。

董继泽感觉到双腿微沉,一个窈窕的身姿主动入怀,对着他不加掩饰地暗送秋波。

“董少,人家弹了这么久的琴,你也不知道怜香惜玉,请人家喝口茶。”

女人扭动着腰肢,妩媚的脸庞不断贴近,讨好之色过于明显。

董继泽想到此女在胡德适面前还故作矜持,让胡德适以为是贞烈女子,在他面前却如此放浪。

怎能不知,是银钱的魅力,让女人肯一女侍二夫。

“胡夫人,请自重。”

董继泽从小混迹于吃喝玩乐的场所,面对这种事,从容应对。

别说三千两的艺伎了,三万两京城名伎也曾拜倒在他的脚下过。

他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压压内心的躁动。

谁知,他手里的茶杯还没来得及放下,香气钻入鼻腔里,口里的茶水被人摄取了大半。

“唔……谢董少赐茶。”

女子独有的火辣,与平时的矜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董继泽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胆大妄为的女子,再次饮了一口茶。

喂起水来。

不多时,花园里便传来衣物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

京城。

天子当众宣布完毕,由泸阳吴家承制所有朝廷所需的水转筒车。

董必达再不服气却也没办法更改这样的局面,垂头站在官员队尾,牙齿险些咬碎。

“方俊杰,你先行休整一日,再将制作的材料和价格,禀奏于朕。”

“诺。”

方俊杰入京前便准备好了这些。

不可能人在京城,送去荣州再返回,能一日见效。

这一日与其是说给他修整用的,不如说是天子未曾考虑过,由泸阳吴家来承制。

需要去打听材料和人工价格,来与泸阳吴家的报价做对比。

“还有谢文牧,你的这个水转筒车,别看与水车相比,提升水位的效果相差不大,但它能够在激流中自动汲水,属实是大功一件。”

不管天子再怎么轻描淡写地降低水转筒车的功效。

谁也无法忽略掉,眼前这架被激流拍打着还在转个不停的水转筒车。

再加上谢文牧谈吐恣意,年少有为又没有很深的城府,倒也不错。

“朕要封你……”

天子沉吟片刻。

心里原本只想赏金百两再封个吏官,如今可以再表现得大方一些。

他感受到长姐投来关注的目光,刚要作为决定。

“报!洛阳急奏!”

洛阳?!

洛阳水患不是已经退去?

看到传令侍卫紧绷着脸不在大庭广众下宣读急奏。

天子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谢文牧,封赏暂时搁置,等方俊杰禀奏那日,朕会在朝会上再行商议。”

“回宫!”

长公主没想到最后时刻还有差错,只能朝谢文牧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担心。

随着天子仪驾,骑马离开。

众人将天子仪驾送至山下后,全部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面。

“吓死我了。”

方俊杰抹了抹通红的眼眶,憋回了眼泪。

刚才那声巨响,他还以为水转筒车出了问题。

还好是对方的出了问题。

“吓死你了?还累死我了呢。”

唐川贝和天子没有说上一句话,但全程不能闲着。

生怕喜怒不形于色的天子,再看他不顺眼把他咔嚓了。

更累人的是。

方俊杰和谢文牧他们能休整一日,他还要去长公主府当大厨。

“哪位是唐川贝唐小公子?”

正想着,长公主府的侍卫来领人了。

唐川贝拍拍屁股上的土站起来。

“我是。”

“长公主预定三日后设宴……”

“我马上出发。”

“不……长公主的意思是,让唐小公子原地休整一日,先将从富阳带来的东西交给我。”

唐川贝听到这样的安排,错愕不已。

秦家的物件不是早在京城民间流传开了吗?

秦家亲自准备的物品和市面上卖的一模一样,也不知道长公主三日后设宴,为何今日急着要。

“还在船上,我带你去取。”

唐川贝正要行动。

长公主的侍卫已经快他一步,冲出去老远。

“唐小公子暂且歇息,我自己来就行。”

“长公主的手下还挺客气。”

唐川贝夸赞一声,再次一屁股坐了回去。

可是刚坐下,他便感觉到饥肠辘辘。

饿了。

“先做饭吧,也不知道这荒山野岭的皇家暖棚,有没有新鲜的食材。”

话刚说完。

唐川贝便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

烤鸭!

他朝着半山腰看去。

一个清俊的少年郎面前一字排开数个烤架。

火光映照下,可以看到旁边有个小姑娘在不停地往烤鸭上刷酱料。

尽管是第一次见面,但看到他们的瞬间,唐川贝便知道他们是何人。

“肖二公子!月季姑娘!”

方俊杰兴奋地大叫一声,跟见了娘亲一样,爬起来就往半山腰冲了过去。

唐川贝自然也不甘落后。

“烤鸭,我来了!”

……

宫内。

天子刚踏入宫门,撤了仪驾。

便连忙对着传令的近侍使了一个眼色。

“洛阳县令到底有何急事禀奏?”

近侍看了一眼长公主。

“长姐又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天子没好气地敲打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