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了湖边,看着湖面上的微风与倒影,听着林间的鸟语,闻着淡淡的花香,偶尔传来一两声女弟子们的嘻笑声。

他凝立在晨光里,感受着这山野清风与阳光,听着林叶摩擦的声音洗涤着心情,之前在那无眼城之中的些许不好的阴郁心情便散去了。

泅水城是他来到这个世上,定居和熟悉的第一个城池,以至于后来他选择巨鲸山,也有几分把这里当家乡的意味,现在算是没有了。

他前往薛宝儿的道场,在上山坡时显露出身形,阳光里有人走在山坡上,立即有一个女弟子喊道:“唉,那位前辈,您找谁吖?”

“我找薛宝儿!”楼近辰回答道。

从坡上的屋子里,立即有一个女子走了出来,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易栖霞,薛宝儿的大弟子,当她看到楼近辰之时,先是疑惑,随之是惊讶,然后快步的来到楼近辰的身前行了一个万福礼。

“府君万寿!”易栖霞说道。

“嗯,你师父呢?”

“师父被山那边的灶王大祭司,请去参加十年一度的灶祭观礼了。”易栖霞说道,楼近辰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

也未顺着山道而走,只见他身体微微一侧,便似有一座无形的光门被挤开了一样,晨光微有堆叠,生出明暗之分,他一步迈入其中,晨光依然洒落山坡,楼近辰却已经消失无踪。

易栖霞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不敢说话,其他的弟子也看到了这一幕,立即来到易栖霞的身边,问道:“大师姐,那人是谁啊,是来找师父的吗?”

“那是京落宫的宫主,江州府君,正是来找师父的。”易栖霞认真的说道。

“啊,府君居然来找师父了,可是师父不在啊。”有一个女弟子说道。

“原来,师父真的认识府君。”又有一个女弟子说道。

“师父当然认识府君,而且,师父常说她这一身所学,皆传自府君,你们将来若是有幸见到府君,当执徒孙之礼。”易栖霞带着几分威严的说道。

“是,大师姐。”

其中有弟子,在退下来后,来到药田之中,对旁边的人说道:“摆什么大师姐的架子啊,轻云师姐都入第四境了,她还是三境,要不然这一次为什么只带轻云师姐出去,不带她出去呢!”

“嘘,别说这些……”

……

京落宫前,一个人从晨光之中迈入门里。

楼近辰直接进入了京落宫之中,有了这京落宫之后,早年他时常会想出去走一走,而现在,却是一出去,便又回来了。

对于京落宫之中的符纹,他又开始雕刻,毕竟整个人对于法的理解又不一样了。

只是,他并不是真正重新改过,这柱子上面的五行之气机早已经盘结在一起了,只是他通过阴阳的理解,将之引导而出,在京落宫的牌匾上凝结成了阴阳盘的太极图案。

练剑,悟法,感摄阴阳气机。

他心中在思索着,世间万物难脱阴阳之变,若是自己有一天,对于阴阳的领悟到了一定的境界,是不是可以一指点出,让人直接分解为阴阳二气。

即使是不成,那再降一个层次,以五行为论,一指点出,是否可以让人的身体五行崩散?

他不知道,但是在这漫漫的修行路上,或许可以论证一下。

这一天,他放置于秘室之中的那一块‘妙道接引令’又涌生了光华。

楼近辰沉思一会儿,仍然是神念与之一触,然后神识被拉入到了妙道宫之中去了。

他的心中对于这个妙道宫有着极高的警惕,不过,这却也是联系外界的唯一途径。

他进入的算是晚的,里面已经有很多人入座了,每一个都是虚影,即使是看似很真实,却也不是肉身。

然后,他看到上一次买过消息的那一个人的位置,仍然有人,只是这一个人身上的气血之旺盛,就如火焰一般。

楼近辰可以肯定不是之前的那一个人。

“换人了?”

楼近辰心中想着,其他的人也有打量着他的,因为大家已经知道,那个人可能正是烟岚界中人。

那一个广闻尊者仍然没有来。

却有一个人已经站起身来,说道:“在下银河剑派焦飞光,代师门来此,愿与烟岚界中的人诚心交流,不知烟岚界中的人可愿意?”

“如何交流?”这是那一个气血如火的人说话,他的声音之中充满了威严感,充满了那种久居上位的大气。

“只需摆上祭案,制灵牌,上书……”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却消失了,像是突然之间的消音,但是他的嘴巴还在说,但是却已经听不到了。

不过,他很快就没有说了,因为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这可不行,趁着本尊稍稍耽搁了一下,你们便私下里交易,这可不行。”

这个广闻尊者不知何时已经来了。

刚刚开始进来的时候,楼近辰也是看了那广闻尊者的,那一尊雕像在那里,但是上面并没有特别鲜明的神韵。

而现在却是神韵如芒。

“妙道宫,是本尊花了大价钱才得来的,可不能够亏本。”那广闻尊者说道。

却是有人说道:“尊者之名声,我等如何敢与尊者交易?”说话的是银河剑派的焦飞光。

这话一出,却是陷入了一片平静之中。

“银河剑派的小辈,即使是伱们掌门来,亦不敢如此跟我说话!”

然而就在这时,那个焦飞光的身影,却是突然消失了。

再接着,便看到一道光影出现,楼近辰看到那一抹光影之时,便似看到了一道剑光。

紧接着,那光影开口道:“素闻广闻尊者,不仅广闻星宇之事,更是法术通玄,本座银河剑派纪青锋,领教尊者法术。”

对方说完,那一抹如剑光一般的身影,便化作一抹流光。

朝着那广闻尊者刺去。

广闻尊者显然也不是真身在这里,只听他惊怒道:“纪青锋,你敢抢我妙道宫!”

他惊怒的话音间,那一抹剑光却突然变慢了一下,像是明明并不算大的妙道宫,在这一刻变的无边广袤了一样。

而楼近辰看着那一抹剑光,却似看到了一条翻腾的银河,他不是一条线性的往前直刺,而是曲折的,分裂无数的剑光浪花,在翻叠着递进。

这是凝缩的剑浪,似无数的剑凝结成的剑河浪滔,既有水性的那种易强则变,又有着那种无孔不入,和怒浪狂涛的霸道。

楼近辰凝视着,那一抹剑光越来越大,在他的眼中,变成一条滔天银河,以一种快到极致的速度冲向前方。

他仿佛站在那河边,感受着银河气势,而同时,他听到那浪滔也不是浪滔声,而是无数的咒音汇聚而成的。

“杀杀杀杀杀杀……”

这个声音汇聚成了浪涛声。

他整个意识像是在河边被风给惊着了一样,有一种剧烈的痛感袭来。

“小辈,胆子不小,不要命了!”

随着这声起,又一阵风吹来,将他从那种临河边观河水奔流的状态之中吹出来。

紧接着,他便看到了,那一抹细小的剑光卷到了广闻尊者的神像上。

“纪青锋,你敢夺我妙道宫,我绝不会善罢干休。”

这是楼近辰最后听到的声音,因为他在从那‘河边’退出之时,也同时从妙道宫里退了出来。

一股剧烈的头痛袭来,楼近辰不由的抱着头。

已经许多年了,他没有如此莫名其妙的受过伤了。

过了好一会儿,剧痛才慢慢适应,他知道,这是被伤了神。

不过,回想起刚刚妙道宫中的那一幕,他却觉得自己收获更多。

知道了界域之外的争斗厮杀,更是剧烈。

而且,也见到了界域之外,一个大剑派的剑术,是何等的高明。

那种玄妙细腻和霸道结合在一起的剑势,让人神往。

而且,他可以肯定,那广闻尊者有妙道宫在手,自己看到纪青锋出手之时,妙道宫一下子变的无边广阔的感觉,显然是有空间之法在其中施展了,然而依然被纪青锋这一剑给破了。

楼近辰从宫里走出来,感受着那风,看着那在风中忽散忽聚的云。

然后,他感摄着阴阳,调养自己的‘神伤’。

而在中州大陆,大周王朝的宫中。

周武业却是让人摆上了祭案,并且刻了一块灵牌位,上面刻着一个名字。

“银河剑派,怒河剑君,纪青锋!”

摆上香炉,香案,然后让人上香,并且让人在那里不断的念诵着灵牌位上的名字。

一次一次,在三天之后,那灵牌位上开始出现灵光。

而那香炉里的香烟,则是在这一刻团团卷在一起,与那灵牌位上的光缠绕在一起,慢慢的结成了一个人的样子。

“本座纪青锋,尔等是烟岚界中人?”那烟雾凝结而成的人说道。

周武业上前一步,他也是见到了这个纪青锋的强大,所以,他虽然身为烟岚界中的最强者,却也毫无怠慢之心。

“在下,周武业,烟岚界中周国执掌者,见过纪掌门。”

他的自称和称呼纪青锋,都很有讲究,他没有自称自己为皇帝,只说自己为一国执掌,也没有称对方为剑君,而是称掌门。

“哦,周武业,烟岚界中第一人,我知道你。”纪青锋显然不是一个什么藏事的人,说话很直爽,脾气显然也是暴躁的。

“烟岚小界,第一人不足挂齿。”周武业说道。

“虽是小界,但能够成为第一,定是人中英杰,若是你愿意加入银河剑派,本座可收你为亲传弟子。”那纪青锋说道。

周武业却是目光闪烁着,他对于外界所知并不多,虽然见过这个怒河剑君,却不知道,他在整个星宇之中处于什么位置。

当然,他更是不敢拒绝,因为他知道,自己虽然是烟岚界第一人,但在对方的面前,却差之甚远。

不过,他也是执掌一国多年的人,知道此事绝对不能够拒绝,而不拒绝,那么最好是答应,既然要答应,就要答应的痛快一点,还能够从对方那里获得信息,及早做应对。

当下便说道:“能够得掌门垂青,是弟子的福份。”

“只是,弟子,心中一直有疑惑,不知,掌门可否为弟子解惑?”

他竟是在心中有了决断之后,就已经自称弟子了。

“你是想问为何本座怎会带领整个门派,来破你们这小小的烟岚界是吧?”纪青锋说道。

周武业没有回答,却行了一礼,而纪青锋显然也不需要他回答,只听他继续说道:“这事,你现在无需知道,你只需要知道,破界之后,约束民众,不必恐慌,银河剑派非是邪异门派,不需要血食,不需要献祭。”

“弟子,遵命。”周武业说道:“请问掌门,破界之日当在何时?”

“三月之后。”纪青锋的声音从烟中传来,而他的身形又随着烟雾而散去,消失无踪。

周武业却是眉头轻皱,抬头看着天空,三个月之后吗?

他嘴里呢喃着,他虽然早已经想过这一天,但是真正到来之时,即使是他为一国之君,身为这世间最强者,却也难免心中发慌。

“拿酒来。”周武业喊道。

“是!”

有侍者应着。

……

大周王室,对于外界所知甚少,但是灵巫殿对于外界,却所知不少。

这个世上,最古老的地方之一,便是灵巫庙。

即使是在那一片迷雾朦胧着界域的时代,灵巫庙便已经存在了。

此时的灵巫庙之中,却有两个人站在灵巫庙里的祭坛上。

其中有一个年老者看着天空,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一条自天外垂落而下的银色瀑布。

“快了,最多不超过三个月,这界域之膜便要被破开了。”

说话的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巫女,她一身的黑袍,领口与袖口绣着金边。

而旁边的人看上去很年轻,头发盘着,一根青蓝色的如意发簪横插其上。

她身上同样的一身黑色的巫袍,不过,她的领口和袖口却是绣着银色云纹。

“可是,我们向巫神的祈祷,依然没有得到回应。”氏依云说道。

旁边的老巫女并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天空,过了许久才说道:“巫神不死,但是可能陷入了困境之中,我们需要做好准备,灵巫庙在星宇之间,是有大敌的。”

“是,庙主。”氏依云应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成了灵巫庙之中的高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