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法从来都不是某一种法术的对撞,而是种种技巧的应用,因势利导,态势的改变,结合天象地利,从大处成势,小处成术。

楼近辰观***,刚刚举剑撩天之时,便是接引天空的太阳精火。

这是楼近辰第一次与真正的第四境强者正面斗法。

虽然他斗法时见缝插针,变机极快,但是却也极为谨慎。

他敏锐的察觉到这类正统祭神派修士,似乎随时都能够保持着与自己所祭奉的神灵沟通,她随时都能够得到某种冥冥之中的补益。

楼近辰觉得,若是与之持久的消耗,自己一定消耗不赢,以前施法之后,气海之中的法力都需要从虚空与肉身之中吸取精气补充,就像是人累了同样需要休息,劳动了会饿,需要吃东西来补充营养。

而法力更似一块吸满了水的海绵,当施法之后,其中水便会消耗掉,要补充,却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因为这片天地太冷硬。

所以,他感应天空的太阳,使得自己不至于再陷入那无边寒意的包围之中,他的身上一直有一抹阳光照耀。

剑气钻入被搅乱的寒流之中,朝着女祭司卷去之时,她手中出现了一面色泽为蓝白色的小旗,上面寒光四射,仿佛与这一片虚空都连在了一起。

其上面有着一片片银色的雪花般的符纹,雪花大小不一,却错落有致的排列着,一眼看上去有近有远,细的雪花细若微尘,大的如拇指大小。

当她的小旗出现在手上之时,整个虚空的寒意大盛,楼近辰清楚的感觉到,剑刃风暴都有些卷不动了,而且其中的火光都在快速的暗淡。

只见她手中旗帜一挥,虚空里起了寒流,如潮一般的涌起,原本被搅散的寒意,竟是在这小旗的挥舞之下,形成了寒流一般的朝着楼近辰卷了过来。

那剑刃风暴在寒流的冲刷下,其中的火光迅速的熄灭,风也停去,就连其中的肺金剑气都似难以动弹,其上虽然仍然有太阳辉光附着,便是却已经被压的极弱了,楼近辰伸手将那肺金剑气再一次的抓在了手上。

他在思感天空的太阳,但是却有一股寒潮涌来,欲将他这种思感切断,一股苍白寒意如厚云一样,将天空的太阳切断。

寒潮如苍白的云雾,不,那不是云雾,而是有形的寒潮,它将虚空里的水气/冰结,迅速的封冻着楼近辰的周围。

从楼近辰这个角度,已经完全看不见太阳了,天上只有厚厚的霜云,下方的山早已经霜白一片,叶子、草茎、石头上面都是霜冰。

楼近辰身上的太阳光焰依然在涌动,靠近他的虚空则是不断的有水滴落,那是被融化的霜冰化成水,在他的脚下流淌,只是落在泥土上时,一离开楼近辰的身边便又被冰冻了。

他的周围没一会儿,便结成了一层厚厚的冰,竟是要将他封在其中。

冰封陵墓?楼近辰的脑中竟闪过这样一个词。

楼近辰岂会坐以待毙,一时没有动,不过是思量着破法之策。

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那一面旗帜上带来的寒意过于浓烈,必须加以克制。

心中想了不少方法,但都被他否定了,他本是想动用那一片镜子的,但是镜子面对这重重厚厚的霜云,照不到人,恐怕也是无用。

不过,他还是拿了出来,诡眼镜从宝囊之中拿了出来,镜面幽暗。

他左手上那太阳辉光散去,重归为正常的法念,若是用蕴含着太阳精火的法念来驾驭这镜子,那不光无法驾驭,还将对这镜中的镜灵造成伤害。

镜上笼罩着清光,朝着前方照去,镜中的眼睛注视着霜云,霜云起了一些烟雾,却并没多少变化,反而是镜面竟有要结霜的意思。

楼近辰将镜子收回,他心中不由的生出想法,这镜子终究与自己炼气道的观想法不合,若是有一件合于自己观想法的法器,那自己必不会被这寒潮压制困住。

那女祭司已经彻底的藏在霜云之后,从更大的范围来看,其实楼近辰已经被封困在这山顶的霜雪之中。

楼近辰并不后悔自己没有一开始,就一剑远纵的逃离这里。

这是他第一次与第四境强者交战,怎么也需要试试底,更何况自己只要一走,那还在闭关冲境的孔萱必死。

他看着面前越来越厚的冰层,抬起了手中的合金剑,他观看着手中这一柄跟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剑,因为以日月精华祭炼过,这剑已经不是凡剑,与他有了一丝感应,只是还是很沉重,难以驱役,即使是驱役也快不了。

老伙计,我们远赴此间,可不是为了才入化神便被人冰封的,我们是既要见此间人物,亦要见证自己的。

楼近辰说道,那剑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情,竟是微微的颤动。

他左手的肺金剑气往空中一抛,这剑气便开始在他的周身环绕,与周身那金辉法光融为一体,只一刹那之间,原本的金色法光变得凌厉起来。

楼近辰的身形开始消失,他隐藏身形与气息,让自己消失在对方的感知里,这样能够避免被对方精准的施法。

法术,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这个法术能够施放到对手的身上,若是能够精准,那么这法术全部的力量都要汇聚一处,威力将会巨大。

肺金剑气环绕的越来越快,他的身体也消失在了剑光之中,然而那一股剑意3却凝炼到极至般,一抹剑光自上而下的挥斩而出。

「开!」他大吼一声。

金色阳光般的剑气之下,霜云竟是瞬间出现了一道裂痕,他又一剑挥出,落在同样的位置。

他没有任何花哨的一剑剑挥劈着,每一道剑光都似金色的弧光,落在霜云上。

一剑一剑又一剑。

他像是回到了自己最初练剑时,变换着不同的剑式,都对着同一个目标,只见剑光骄纵,变幻莫测,却又向着同一个方向,同一个目标。

终于,冰霜云层里开始出现更深的裂痕,它开始消融,开始后退。

楼近辰身上的阳光越来越浓烈,剑光越来越汹涌。

他手中的剑劈开的通道,冲了进去,一剑刺出,又形成层叠刺剑之势,如万千道的阳光落下,汇聚于一处。

霜云融化出一条通道,楼近辰的身体却在剑气环绕之中,随剑而走,顺着被他手中的剑劈开的通道,冲了进去,一剑刺出,又形成层叠刺剑之势,如万千道的阳光落下,汇聚于一处。

霜云在凌厉的剑下快速被破开,破开的同时快速的消融。楼近辰向着那个女祭司应该在的方向而去。

这时,他的心中听到一个声音。

「江州楼近辰,亵渎我神,请凛冬降临其身,净其污念!」楼近辰只觉得心里陡然生起了一股寒意,这一股寒意仿佛从更高的维度降临,自己竟似无法躲避。

仿佛巨大的一盆冰水,直接的浇在了一堆火上。

楼近辰身体一颤,他身上的太阳辉光瞬间暗淡下来,但好在没有灭去。那一股寒意仿佛在他的身上化做冰霜,要冰结他的心脏。

他身体不再动,这个时候他明白,对方是有备而来,能够如此精准的施法于己身,不仅仅是通过名字,必定还有一些自己在哪里泄露的气息被她带来了。

通过这一缕气息的联系,让她能够直接施法于楼近辰的身上。不过,她显然是借助于冬之神的力量。

要不然的话,楼近辰不会有那种来自更遥远,更高纬度的注视的感觉。

这就是这一类正统祭神派修士的优势所在,随时随地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将敌人抛给自己身后的「神灵」。

当然,楼近辰也是在太学的藏书室里看过许多书的人,也自然看过怎么对抗躲避这一类法术的方式。

刚才他隐藏自身,就是避免对方将自己抛给她身后的「冬之神」,但是她依然做到了。

不过直接对抗,从来都不是明智的,因对方引来的只是一缕冬之神的意识,就像一个修士被引动的念光一样,并非是主意识,如是这边反抗激烈,则是引来其主意识的注视,那就更危险了。

而刚刚第一下已经抗住,那便是最大的胜利。于是他迅速的转化观想法,转为太阴明月。

太阴明月能够收敛自身的意识,这个能够让自己消失在「冬之神」那一缕意识的关注之中,祂会觉得对方已经死了。

他身上阳光尽敛,肺金剑气归入肺窍之中,身上快速的结冰。

女祭司立于一片霜云上,她一步未退,但是她的周围都结了霜云,天上地下以及山中的环境,有了极大的改变。

她的双眸之中,一片冰寒,手上一个瓶子装着的一缕气息在崩散。

她瓶中的这一缕气息,就是来自于一位投靠了冬之神教的太学讲郎,当时那位讲郎偷入楼近辰的房间之中,被楼近辰写的一本书中的剑意所伤,阴魂逃回之后,寻到在太学里的宫瑶治伤,宫瑶从他的阴魂上摄取出一缕未散的气息,今日正是借这一缕气息施法,使得楼近辰无法避逃。

她本不欲用这一招,因为用了这一招,就意味着她凭着自身无法奈何得了对方,需要借助于神灵的力量。

在她的感知里,楼近辰在受了法之后,他身上涌动的烈阳法意迅速的熄去,然后身上开始结冰。

她通过那坚冰,没有感受到楼近辰意识,她心中疑惑,觉得不应该如此容易。

若是真是这般容易,那可能楼近辰也是樯橹之末了,她心中想到了这个可能,毕竟楼近辰只不过是新近入的第四境,境界未稳。

不过她也没有放松警惕,毕竟刚刚前一刻,楼近辰挥动手中的剑,一步破开霜云朝自己杀来之时,她确实有些惊着了,那凌厉的剑意,是她未曾遇见过的。

但好在一切都结束了。~~楼近辰观想了太阴明月,收敛着所有的意识,观想着明月,而所有的恶意,也都清楚的浮现在他的心头,原本那种被注视着的感觉在消散,唯留下冰寒。

他知道冬之神的一缕意识退去,随后便立即转换为烈阳观想法。

一刹那之间,自他身中涌起烈阳光辉,快速的驱逐着身中的冰寒。

女祭司看到这一幕之时,大惊,只见冰封着楼近辰的冰霜,在快速的融化,她连忙摇动手中的霜寒旗,一片片无形的霜寒之气朝着楼近辰堆叠而去。

一片金红的剑芒闪耀,霜云快速的崩散。一缕金光已经透出来,破开霜云,未及散去,又是一道叠加而来。

剑光层层叠叠,她仿佛看到一片剑山剑浪一样冲破了霜云,她手中挥动着霜雪旗,人立即朝后飞腾而去。

只是一向以来,她都少有练习飞腾之术,一来是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二来觉得飞腾之术是那些江湖野流逃命用的,自己根本就用不着。

然而当她面对这如山般层叠而至的剑芒时,转身想要避开,却发现自己在剑下的速度竟是如此的缓慢。

于是她也只能是努力的挥动着霜雪旗,使得自己与楼近辰之间形成一片霜云地带,同时嘴里大声的喊道:「楼近辰,你敢伤我,冬之神教会必不与你干休!」她看不到楼近辰的真身,他早已经隐去的身形,不在她的目光中,同时身上霜云漫结,如潮的寒气涌来,他又岂会再与之冲撞,早已经划出了一道弧线,避开寒潮。

环绕着肺金剑气,裹着他的身体飞遁,竟是速度比之以前快了许多,前方那一片霜云漫结,如潮的寒气涌来,他又岂会再与之冲撞,早已经划出了一道弧线,避开寒潮。

女祭司没有听到楼近辰的回答,但是却听到了凛冽的剑吟声,眼中有抹金色的光线掠过,随之便是天旋地转。

楼近辰这一剑,不是普通的斩肉身,而是合于心剑,是虚实双叠浪的剑术,既斩肉身又斩魂灵。

剑如金线一般的,抹过女祭司的脖子。

女祭司的头仍然在空中飞时,体内的寒气崩散开来,迅速的将她的身体淹没,结成了冰,朝着地上落去之时,寒气涌动了,落入山中,那一片山中的树木立即结了霜。

一团辉光纵下,楼近辰显露在她的身边,将她仍然还拿在手上的霜雪旗拔出,又将她腰间的宝囊摘下,收起。

他想了想,还是以剑掀起一个土坑,将她的身体投入其中,又将她头颅捡回来,她的头颅被冰雪包裹着,已经看不出面目,将之置于坑中尸身的脖子上,然后将之掩埋。

盖上土的那一刻,土已经结上冰。

楼近辰没有过多的逗留,再强忍着身体之中的痛感,来到了之前自己杀白龙的地方,找到了那柄掉在地上的「小剑」,又捡起他的宝囊,然后他再去找到另外三个被自己杀了的人,拿起他们的法器和宝囊。

不过,另外三个受他「驱逐」法术,有一个直接死了,一个是修羽化道的,阴魂飞出,一时不敢再回来,还有一个则是努力的要将自己的灵魂拉回身中的苗青青。

楼近辰走过去,手上涌起月华般的光挥,将她浮于身外的灵魂往她身体之中按去。